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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陸山月跌落山崖,被深淵中的陰濕之氣侵蝕,新傷舊病在一起,一時間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所有人都在擔憂關心陸山月。
就連顧陵雲都整宿整宿地守在陸山月的身邊,不惜耗費自身靈氣溫養著他的身骨經脈,又取來價值千金的靈草靈株,命醫師連夜研製治病之藥。
與此同時,慕枝也生病了。
自從經過秘境山崖那一遭,慕枝心力交瘁,一回到長明峰就開始發熱。
但與被眾星捧月的陸山月不同,沒有人發現慕枝的異樣。
他一個人待在長明峰上,渾身都痛,沒有人幫他看病,也沒有人照顧他,連睡都睡不好,整夜被夢魘纏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顧陵雲忙著照顧陸山月,連續幾日都沒有回來,只有灑掃小童與慕枝作伴。
可灑掃小童不僅沒有照顧生病的慕枝,還在一旁說風涼話。
「真是挑的好時候。」
「陸長老病了,你也病了,真就這麼巧啊。怎麼,想用這個法子吸引長明仙尊的注意力?」
「省省吧,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貨色,比得上陸長老嗎?」
慕枝縮在角落裡,團成了小小的一個。他本就不胖,如今衣服穿在身上更是空蕩蕩的,顯得一雙眼睛格外的大。
他只是沉默地看著窗外的風雪。
長明峰已經開始下雪了。
雪花簌簌落下,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層白紗。
這裡和梧桐鄉是不同的。
慕枝開始想念梧桐鄉。如果他生病了,妖王會抱著他,輕聲唱著歌安撫;鳥雀們會在窗口盤旋,叼來甜甜的果子放在他的枕邊,等著他病好了一起去樹林中撒歡。
在長明峰,什麼都沒有。
仙尊去關心陸山月了。
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慕枝咬住了衣角,想將所有的委屈與難過都咽回去。
他不敢承認,自己已經有一些後悔了。
他有點想回梧桐鄉了。
灑掃小童聽不見回應,越發地囂張得意,甚至是明晃晃地開始嘲諷慕枝。
一個小小妖族而已。
長明仙尊根本不在意他是死是活,罵兩句怎麼了?
灑掃小童扯著嗓子說:「我要是你,早就……」
「早就什麼?」一道冷清的聲音響起。
灑掃小童沒有多想,下意識地回答:「早就自個兒捲鋪蓋滾了。」
說完了以後,他覺得有些不對,僵硬地轉過頭,在看見來人的一瞬間,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仙、仙尊……」
灑掃小童不似剛才的狂妄,兩股戰戰:「仙尊,我不是故意的,我什麼都沒說……」
顧陵雲不聽小童的解釋,直徑走了進去。一撩開帘子,就看見慕枝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一臉喪氣。
顧陵雲沒日沒夜地給陸山月渡送靈氣,用以化解陰邪之氣,這幾日下來,就算是他這般的修為,也不免露出些許疲態。
他本以為,回到長明峰就能看見一隻乖巧聽話的小鳥兒,能用以解乏消遣。
可沒想到,小鳥兒卻是垂頭喪氣,蔫蔫的,讓人看了就不喜。
顧陵雲的眉頭微微一皺,問:「又怎麼了?」
他用了「又」字。
因為每次看到慕枝,都是這副模樣,明明沒什麼事,卻好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慕枝聽到了這話,慢半拍似的,緩緩地抬起了頭。
他有些燒糊塗了,就算是看見了顧陵雲,也沒生出多少歡喜,只是呆呆地說:「沒、沒什麼。」
顧陵雲在花廳坐了下來,抬手斟了一杯茶。
可茶水壺裡空蕩蕩的,連一滴水都沒有。
方才小童的閒言碎語他聽到了半截,此時結合面前的景象,得出了一個結論:「是小童照顧不周?」
慕枝怔怔的,沒能理解這話中的意思。
顧陵雲環視四周,似乎已然知道慕枝為何會露出這副神情了。
一個灑掃小童而已,不合心意就換掉,何必這般在意?好像小鳥兒總是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發愁難過,真是……幼稚。
這樣子,難怪小童會不服管教,還爬到他的頭上。
不過,說到底只是一隻小鳥兒,又怎麼能要求再多?
只要乖巧可心,回來時能逗弄一二,也就夠了。
顧陵雲心念一動,淡淡地說:「不必做出這番姿態。」
慕枝眨了眨眼:「什麼……姿態……?」
顧陵雲本不想多說,可對上慕枝的目光,還是耐著心教導道:「日後你就是長明峰的主人,有什麼不合心意的人或事,任你心意便可。」他一頓,「不必佯裝可憐。」
顧陵雲喜歡的是快樂天真的小鳥兒,而不是現在這樣,垂頭喪氣的。
同時,顧陵雲是劍修,修的是凌厲的劍氣。
在他看來,弱肉強食是天理循環,自己立不起來,就怪不得別人。
若是旁人如此,顧陵雲看都不會看一眼,正因為是慕枝,他才多說了兩句。
慕枝不知道其中因果,只是呆在了原地。
原來,仙尊沒有發現他生病了,也沒將他的傷心難過放在心上,甚至……還在怪他。
以前慕枝會盡力去解釋,現在他的心上鈍鈍的,都不想再說什麼,只是直勾勾地看著顧陵云:「那我說,陸山月待在長明峰不合我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