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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老太太嘴巴沒口德的提起自己去世的母親,溫玉棠倒也不怒,只道:「祖母,有些事看破不說破,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你若是想我娘了,那不如早點……」
「閉嘴!」老太太心知她想說什麼,年紀越大越怕那些邪乎的東西,自己說可以,就是不能讓旁人說。
溫玉棠微微一笑,「是祖母你先說的,玉棠不過是順著你的話說下去而已。」
雲震目光落在溫玉棠那帶著淡淡笑意的臉上。向來清冷的眼眸中多了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笑意。
在他這膽小如鼠,在旁人前卻從容不迫,伶牙俐齒,倒是不落半點下風,生動有趣。
未等老太太再出言斥責,溫玉棠又道:「過門既是客,祖母許是上了年紀,忘性大了才忘記讓我們坐下了,那我們就先自行坐下了。」
說著,還當真的尋了個位置坐下,朝著雲震也微微一笑,聲音清亮:「雲震哥哥你也坐。」
也走過去的雲震,本是冷漠疏離,卻在聽到她這一聲「雲震哥哥」時眼眸微睜,身形也是略微一僵。
平日裡都是生疏的喊雲寨主,忽來一聲親昵的「雲震哥哥」,讓男人心猿意馬。
但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所以很快就鎮定如初,在溫玉棠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
溫玉棠這聲稱呼不過是在外人面前裝模作樣,也當是雲震明白的。可卻壓根不知雲震心底那點心思,更不知這男人會不會受得住。
老太太深呼吸了一口氣,端起一旁的茶水飲了一大口來壓下心底的怒氣。
這丫頭每回都是這麼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但回回都能把她氣得半死!
喝茶放下杯盞後,給了個眼神老三媳婦。
溫三嬸會意,隨即讓身旁站著的三房小妾去倒茶。
溫三叔好色,家中七八房的小妾,有外邊的良家女子,更有從館子中買回來的。
廳中明明有婢女,卻讓一個小妾去倒茶,溫玉棠一瞧便知他們在打小算盤。
果不其然。那小妾給老太太遞茶的時候,也不知老太太是不是真的沒接住杯盞,還是故意的沒接住,那杯盞從她手中一落。杯子落地的同時,老太太驀地一巴掌就扇在了小妾的臉頰上。
茶水沒有一滴濺到老太太的身上,顯然是故意沒接住的。
老太太張口就罵:「你這下賤的玩意,連端茶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以前是妓子,現在就是成了妾,身份不一樣了,這骨子裡還是一樣低賤無用!」
一旁的婢女連忙上了一個新杯子。而那小妾紅了眼,捂著臉不敢反駁。
老太太話到最後看了一眼雲震,再看回小妾。哼笑了一聲:「穿得再光鮮亮麗又如何,低賤始終還是低賤。」
老太太這話一聽就是在指桑罵槐。
溫玉棠擔心的看了一眼雲震。發現他面色淡淡,也不知垂眸在想些什麼,壓根就沒有在意老太太說了什麼。
溫玉棠也想敬一分這老太太,但這老太太嘴巴著實缺德。儘管對這婚事不滿意,人也不滿意,可那也是自己未來的夫婿,豈能被這麼指桑罵槐!?
笑了笑,開口:「祖母這話不能這麼說,若是這麼說,祖母豈不是也罵了你自個了。」
溫玉棠的聲音沒有半點的怒意,反倒很是溫柔,依舊一副大家閨秀做派。
旁人都愣了一下。不解這怎麼就罵到老太太自個身上了?
老太太也是疑惑。
溫玉棠再而微微一笑,說道:「祖母年輕時在戲館裡邊唱過戲,祖母莫不是忘了?」
老太太臉色一變。這事她瞞得緊,就是過世的老太爺都不知道,這丫頭怎麼就知道這件事的?!
溫老太爺年輕的時候家底一般,只是後來賺了點小錢,才有了些家底的。所以一開始娶的填房看的是樣貌,而不是家境。
廳中的人,每個人表情各異,有的則驚愕地看向老太太,顯然不信。
「你這死丫頭滿口胡話說什麼,你這副沒教養的模樣都是跟誰學的!」老太太滿臉怒容怒斥。
溫玉棠看向對面的溫三叔,笑問:「三叔你應該也是知道的,聽父親說你去秦淮的時候,可沒少去祖母唱過戲的戲樓聽戲,那裡的老闆應該也告訴三叔了,是不是?」
在溫玉棠問溫三叔的時候,溫三叔臉色尷尬,顯然也是知道的。
溫玉棠接著又道:「若是三叔不知道的話,下回去秦淮梨園的時候,就問那最年長的戲娘,問她在三十幾年前是不是有一個叫小鳳……」
話還沒說完的時候,脾氣暴躁的老太太抄起杯子就朝著溫玉棠扔過去,怒道:「死丫頭,你休要誣衊我!」
老太太這一動手,溫玉棠也絲毫沒有準備,所以坐在位上難以躲避。眼見杯子迎面砸了過來,千鈞一髮之時,身旁的雲震驀地長臂一伸,速度極快的抓住了砸過來的杯子。
廳中一時鴉雀無聲,壓根沒人看見他是怎麼接住的杯子。
溫玉棠驚愕的目光順著長臂望向緊抿著唇,黑沉著一張臉的男人。
不知怎的忽然覺得這山賊頭子又順眼了兩分。
許是雲震的臉色太過嚇人,老太太心驚的咽了咽口水。
雖心裡有幾分怕,可卻還是硬著頭皮罵道:「那丫頭還沒嫁人就滿口胡話誣衊人,現在不教訓,以後成親了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