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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青延狼狽地偏過頭,眸光不自然閃動,似乎在強忍著什麼,他儘量語氣平淡道:「你自己不能用點力嗎?只有我一個人動,什麼時候才能上去?」
「你想在在這裡過夜嗎?」
聞恬挺笨的,明明是諷刺的語調,他還被嚇到似的,老老實實回答:「不、不想。」
「那就快點。」原青延毫不留情面地催促道。
聞恬不知道怎麼做,無辜無害的圓眼茫然不解勾人得厲害,他只能儘可能地抓住所有能幫助他的東西,柔軟的手指緊緊握住原青延的寬手,像攀附枝條生長的菟絲花。
原青延喉嚨微滾,也抓得緊了點。
他的手很潮濕,在聞恬軟得跟豆腐似的手指在他掌心裡搓磨後,出的汗更多,有好幾次都幾乎快要握不住。
他強行壓下內心的雜念。
好在聞恬沒察覺他的異樣,認認真真低著頭找能落腳的地方。
只有他一個人在彆扭兩個人緊纏的手。
大教官表情依舊是冷靜嚴肅的,仿佛真的只是在對待一個蠢笨一點的學生,如果忽略他紅燙的耳廓、和刻意迴避聞恬的視線的話。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聞恬總算在原青延幫助下,成功登上了崖頂。
其他人都已經休息老半天了。
聞恬臉燒得慌,不好意思地抿唇,有點自閉。
原青延管的事很多,所有後勤幾乎都由他包攬,把聞恬送上來後,就轉身去收拾繩索、鎖套,聞恬喉嚨乾渴,坐在原地喝水。
幾口水下肚,視野驀地被一片白色覆蓋。
面前突然出現個人,不無羞澀地對他道:「聞恬同學,我有事想和你說,這裡人太多不方便,你能和我來一下嗎?」
聞恬歪了下頭,眼前這個人他沒什麼印象。
氣質溫吞,愛低著頭,謙卑內斂,唯一有些特色的眼睛,也被藏在了厚重鏡框後,毫無記憶點,老實說,放人群中連找都找不見。
聞恬擰起瓶蓋,出於禮貌還有沒記住同學的愧疚,小聲說:「好,去哪裡?」
青年笑而不語,示意跟著他走就可以了。
聞恬困惑卻也沒多問,乖順跟在青年後面,走進深不見底的遼闊森林裡。
大概十幾分鐘。
「同學,這裡應該可以了。」聞恬抿唇,猶豫道,「已經走了很遠了。」
有什麼話非要走這麼遠說?
前面步伐雍容、和氣質完全不符的青年,像是沒聽到聞恬說話一樣,自顧自往森林深處走。
離來時的平地越來越遠,從土裡拔起來的樹越高聳越奇特,青年一路上不說話甚至當聞恬不存在,哪怕是遲鈍如聞恬,也感覺到事情不太對了。
「如果你現在不想說,那,那就改天吧。走太遠我怕教官他們會擔心。」
聞恬語速飛快地說完,轉身想走,下一秒,他從腳底冒出股涼意,一路往上蔓延,侵蝕著皮膚上僅存的溫度——他不能自主動了。
仿佛身體裡侵入了其他人的意識,那個人在操控著他的身體,一直往前走,不讓他離開。
和出租屋那次、和便利店那次一模一樣。
可是,尤安分明不在這裡。
那是誰,誰還能做出這種事?為什麼做這種事?要把他帶到哪裡?有什麼目的?
原青延他們呢,他們有沒有碰到這種情況?
還有面前這個青年……為什麼要找他,為什麼又什麼都不說。
聞恬急得快哭,烏黑的額發下沁出細汗,嘴唇控制不住發顫,他太慌了,眼裡都浮出碎冰似的水色,淚眼汪汪的,像路邊被遺棄的小動物似的,如果有人在這,肯定會忍不住問他怎麼了。
可前面的青年甚至連一次頭也沒回過。
如果仔細看的話,能看出他的步伐很機械,甚至步調、步距都完全一致,像是被誰安裝了道程序。
……
「聞恬呢?」
原青延收拾完繩索回來,下意識環繞一圈,沒找到那個膽小漂亮的小男生,總是平直的薄削嘴唇抿得更緊。
地上坐的人面面相覷,良久,才有人接話道:「我好像看見有人找他,他倆一起朝林子裡面走了。」
「誰找他?」
「不知道,沒看清臉。」
原青延眯起眼,心裡煩得厲害,訓練完不好好在原地待著,跑林子裡做什麼?還不是自己一個人。
他側過頭,冷峻的臉上神情莫測,沉聲問道:「聞恬去了有多久了?」
「我也記不清了,當時爬上來都快累死了,我估摸著大概有一個小時,或者兩個小時吧。也不知道聊什麼,能聊那麼久。」
原青延臉色更差,這是他走了有多久,兩人就聊了多久,都聊到難捨難分不肯出來了!
「我猜啊……」
原青延轉過頭看那學生。
「我猜八成是兩人看對眼了,這種封閉訓練最容易滋生感情,以前也不是沒有這種例子,教官和學生處上的都有,哎教官你去哪兒,別去棒打鴛鴦啊——」
原青延後牙緊咬。
他後悔讓聞恬跟來的念頭一刻也沒斷過,尤其是現在,他恨不得馬上把聞恬打包帶走,立刻、馬上。
聞恬真是好樣的,真是有一手,剛來第一天就敢和同班同學進樹林裡幹些苟且事,教官還在外面!
原青延氣得想把聞恬吞了:「我們馬上就要回去了,我不管他們在裡面幹什麼,我只知道他們再不回來,會耽誤所有人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