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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光燈打在他略顯鋒利的眉骨上, 即便唇角勾著波瀾不驚的笑意,也顯得有點寡情冷意。
聞恬臉色煞白,無法想像那個綁走他、粗魯對待他的人,竟然是他喜歡很久的畫家。
尤安兩隻手交叉在一起,饒有興致看著聞恬變換莫測的臉色,「很驚訝嗎?我以為你和我待了那麼久,多少也猜出來點了。」
他這話說的,就差把「你怎麼笨成這樣」擺在臉上了。
聞恬臉頰漲紅一片,手指都抓在一起。
他是真的一點都沒猜到,他甚至都沒想過會是他認識的人。
「是不是有問題想問我?」尤安扯著嘴角,「坐下說。」
尤安語氣閒閒的,要不是被銬著,聞恬都要以為他是來做客的了。
聞恬在他的注視中慢吞吞坐下來,抿了抿唇,猶豫問道:「你為什麼要帶我去A區?」
尤安幽幽注視他一會,幾乎是從牙關里擠出一聲笑,「當然是想保護你,這裡馬上就不安全了。」
聞恬捕捉到他說的詞語,不理解道:「不安全?什麼意思?」
「你腦子裝不了東西,說了也聽不懂。不過也不是不能說,或許你再讓我抱一下,我就有心情慢慢告訴你了。」尤安斜睨著他,完全是調笑的口吻。
他知道聞恬膽小怯弱,經不起調笑,卻偏偏要這樣。
聞恬不想理他不正經的話,睫毛顫了下,問道:「你之前是怎麼讓我說不出話的?」
尤安挑了挑眉,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聞恬皺著眉又問了一遍,但尤安就像鋸了嘴的葫蘆一樣,怎麼也不回答。
聞恬幾次三番都沒得到回應,有點生氣了。尤安一點也不配合,他也不想再問了,抿著唇出了審訊室。
知道是尤安,其實算不上多惋惜。
聞恬對人的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很快,沒有什麼能讓他長久地喜歡。
更何況,他當初喜歡的是畫,而不是尤安這個人。
他今後依舊能繼續喜歡那些畫,只是在想到畫他的主人是個不要臉的,不免有種被糟蹋的難受。
聞恬惆悵地想,他現在的心情,應該和爹爹得知自己女兒被豬拱了的心情差不多吧。
江璟在警局外的懸浮車上等著他。
前座車窗降下一些,能看到主座的男人。男人腰窄腿長,表情專注,明顯在處理手頭的公務。
聞恬打開車門坐了上去,江璟眼也不抬,「問完了?」
「問完了。」聞恬小聲回答,雖然一個都沒問出來就是了。
江璟放下文件,深黑的目光悠悠落在聞恬臉上,「還喜歡他嗎。」
聞恬呆了幾秒,想起之前硬要給江璟看尤安畫的事,小臉紅了起來,黏糊糊軟聲說了句:「我、我餓了。」
話題轉移的太生硬了,但好在江璟沒有往下追究,非要聽他說出到底還喜不喜歡。
「你想吃什麼?」
聞恬無聲鬆了口氣,抿抿唇:「都可以。」
……
江璟開懸浮車把聞恬送回了公寓樓。
剛一回家,聞恬就跑去浴室了。他照了照鏡子,發現下巴處沒有想像中的紅腫,於是吊著的心放了下來。
他洗完澡,肚子有點餓,頂著張被熱氣蒸得昳麗發粉的臉蛋,走到了冰箱前。
冰箱櫃門被他打開,溢散出霧茫茫的冷氣,聞恬湊在前面,想找東西吃。
他真的很白,軟小一隻,嘴唇紅得艷麗,一隻手搗鼓食物時,手臂線條拉長,又蠱又漂亮。
聞恬從冰箱裡拿出個冰凍的水果罐頭,剛想擰開,就聽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那敲門聲舒緩又適中,不會讓人感到很厭煩。
聞恬把擰到一半的罐頭放下,趿著拖鞋去開門。門外站著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鋥亮的皮鞋邊蹦躂著條小白狗,興奮地朝聞恬汪叫。
男人手裡拎著袋東西,見聞恬開門,沖他溫柔地笑了下。
聞恬呆了呆,愣愣叫道:「傅淮許?」
「你還能記住我名字啊。」傅淮許彎了彎唇角,仿佛被人記住名字,是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聞恬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小聲道:「這麼晚了,您有什麼事情嗎?」
「不好意思,沒注意時間,如果打擾到你了很抱歉。」
傅淮許微微彎腰,把袋子遞到聞恬手裡,「我剛剛在家裡做巧克力曲奇,做多了,自己也吃不完,所以想著給你嘗幾塊。」
聞恬眨了下眼,看向了袋子裡的曲奇餅乾。
幾塊扁長餅乾裝在塑料盒子裡,巧克力漿澆灌在酥脆的餅乾外皮上,色澤鮮艷,是看一眼就能口齒生津的程度。
聞恬自己不會做,但非常喜歡吃。
他小臉紅撲撲的,有些藏不住欣喜道:「……謝謝。」
傅淮許直起腰,看出聞恬喜歡,忍不住勾起嘴角:「不客氣,如果你喜歡,以後我都會帶點給你吃。」
聞恬忙不迭點了下頭,像個乖順的小動物一樣,傅淮許目光笑意加深,說了句「晚安」,和小咚一起回到對門。
聞恬把門關上,開始想怎麼報答傅淮許。
他對誰都是,別人對他好,他會成倍往外回饋,但也只能是這樣了,他不會去想有虧有欠兩人感情或許會更長久這種事。
聞恬捧著袋子,邊琢磨邊走回桌子旁邊,僅僅看了一眼那冒著冷氣的水果罐頭,就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