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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恬有點不信,但還是小聲說:「哦……」
「謝謝你。」
比起毛毛躁躁的年輕人,尤安多了分處事不驚的沉穩,縱使心裡驚濤駭浪, 他面上也分毫不顯, 淡淡道:「就一聲謝謝就完了?」
聞恬磕巴道:「那、那你想怎麼樣?我可以也幫你, 洗衣服的。」
尤安甩了甩手, 指縫中的水珠順勢撒了出去,「我沒什麼衣服可洗的,你去幫我把衣服都收了吧。」
聞恬忙不迭點頭, 他樣子看上去著實乖極了, 說什麼就是什麼。
艦艇里最大的空間用來布置成了客廳, 在最右邊沒有閒置物品的牆根,安裝有掛鉤式的米白色晾衣架,上面掛著幾件考究的襯衣,和深色系的長褲,顏色看起來應該都干透了。
但是這個高度尤安來拿輕輕鬆鬆, 換作比他低接近一頭的聞恬, 就有點吃力了。
聞恬找了一圈, 沒找到可以用來當衣杆的東西,苦惱地眨了眨眼,最後只能吃力踮起腳,用最原生的辦法去夠上面的衣服。
尤安其實只是想把聞恬打發走,也沒想真的讓他幫忙收衣服,他說完沒幾秒,自己都忘了讓聞恬幹什麼去了。
所以當他整理好心情走出浴室,看到晾衣架下面的聞恬時,先是詫異了一瞬,而後呼吸猛頓。
臉蛋粉白的漂亮小鬼,一雙穿著白棉襪的腿踮起,膝蓋雪中透紅,玉瓷似的指尖往上夠,因為夠不到,小腿細密發著抖,白皙滑韌的後腰都翹了一下。
尤安那一瞬間,後腦連同頭髮絲都麻了麻,目光在不停搓磨的腳趾上停了幾秒,而後抬起。
他看著聞恬像小媳婦似的,把自己的貼身衣物都乖乖疊起擺放整齊,喉結滾動,剛剛的一點窘迫早忘得一乾二淨。
尤安直挺挺走過去,目光在疊起的衣服上掃了一圈,朝老實巴交站在原地的聞恬道:「都收完了?」
聞恬咬了咬嘴唇,心虛地「嗯」了聲。
「沒有吧。」尤安毫不留情面地反駁,就見聞恬幅度很小地抖了下睫毛。
尤安嘴角含著笑,聞恬臊眉耷眼地低著腦袋,看不見他眼中如同戲弄倉鼠般促狹的笑意,「那不是還有一件?」
聞恬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臉蛋騰地紅了一個度,胡亂收回視線,腦袋都快冒出噝噝白煙。
如果他現在有把鑿子,都能挖出一個地道逃走。
他確實沒收完。
晾衣架上孤零零掛著一個衣架,深灰的四方短褲,被抻平、緊繃。
尤安還步步緊逼的,不依不饒的,在他耳邊問:「還差一件,為什麼不收?我讓你都收起來,怎麼丟三落四的。」
聞恬手指都紅了,顫顫巍巍的,要努力揪住衣角才抖得不那麼厲害,他不敢抬腦袋,聲音小得如同蚊蚋:「我、我夠不到。」
尤安像是不能理解,劍眉擰了擰,含笑道:「為什麼夠不到,剛剛的衣服不是都收起來了嗎?」
「我就是夠不到,」聞恬仿佛被逼急的小奶貓,渾身炸起毛,連聲音都忍不住放大了點,臉上紅了又白,「我都幫你收那麼多了,你自、自己也收一件。」
而且尤安只幫他洗了兩件,他都收了七八件,還都整整齊齊疊好了,只要放回衣櫃裡就可以,尤安怎麼還有臉對他要求那麼多?
聞恬臊得像只熟透的蝦米,咬著嘴唇想往臥室走,但下一秒,身材高碩、表情玩味的男人一擋,堵住了他的去路,聞恬整個人被他嚴嚴實實罩住。
聞恬:「?」
他往左邊走一點。
男人高大闊拓的身軀也跟著往過。
往右邊。
男人也很快跟過來。
好像他不收,就會用這種幼稚的方式,和他一直乾耗在這裡。
……怎、怎麼會有這麼無賴的人?!
聞恬實在沒辦法了,眼睫不停顫著,臉蛋燒紅,暈頭轉向地轉身踮起腳,把那純棉的深灰色布料收了下來。
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放他回去了,但他實在低估了尤安臉皮厚度的上限。
尤安握住聞恬細伶伶的手腕,不讓他放下手中的東西,眉毛挑起一側,懷揣著自己都說不清的心思,語氣可以說非常自然地問道。
「你看看乾淨了嗎?」
「還有味道嗎?」
聞恬:「……」
長時間的沉默,讓男人抬起瘦削手指,箍住聞恬小小的下巴,掂量似的左右看了看,「嘴巴好好的,怎麼連話都不會說?」
不清楚他是不是在耍流氓,聞恬猶疑地抿了抿唇,暈乎乎地說:「你自己,你自己聞。」
手中的東西跟燙手山芋似的,聞恬被制著手臂,扔也不是、繼續拿著也不是,他怕扔了會弄髒,尤安又要借題發揮。
「你幫我看不行嗎?」尤安嘴角弧度上揚,還是那番溫和含笑的語氣,「這種舉手代勞的事,你就算幫我一下也沒什麼的吧,我剛剛還幫你洗了衣服。」
方才還被他覺得吃錯藥的事,現在被他坦然自若拿出來賣可憐。
聞恬暈得只會搖頭了,「我,我不想……」
尤安也很強硬,不容置喙道:「你不說我也不急,我們就這麼站著,站到天亮我都行,什麼時候你想說了,我再鬆手,你看這樣行不行?」
聞恬驚得那雙漂亮眼睛都瞪圓了些。
尤安好整以暇站著,笑著,和他口中說的那樣,聽不到自己想聽的就一直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