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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南起嚼慢了些。
「免談。」
冷淡的嗓音瞬間激起了男人的怒火,五大三粗的漢子瞪圓了眼睛,喘氣如牛。
徐啟明顯壓抑著怒氣,握著筷子的大掌都在顫抖。
這父子二人對峙,徐南起越發食不知其味起來,他乾巴巴的嚼了兩口。
「我說,免談,做夢,還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嗎?」
徐北河放下筷子,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抬眼看向主座上的那人,涼薄的眉眼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這個眼神瞬間讓徐啟怒不可遏。
「啪」
筷子被重重摔在桌面上,高大的身影如猛獸一般站了起來。
「徐北河!你以為你沒了徐家,還是個什麼東西!」
「那些在外邊讓你兩個面子就讓你硬氣起來的,哪個不是顧著徐家的面子!」
筷子在餐盤上摔得伶仃作響,最後停在一角,順帶把徐南起的碗筷震得從桌上滑了下去,『噼里啪啦』的背景中是針鋒相對的父子二人。
「真是恰好,我一分也不想在這個家待下去。」
「等你這句話等了十年了。」
徐北河面無表情:「多謝款待,徐上尉。」
他細緻的擦乾淨手,把餐巾紙團成一團丟在桌面上,輕飄飄的扯了扯嘴角。
而後頭也不回的朝門外走去,門外稀稀拉拉的傳來傭人的勸慰聲。
徐啟氣得青筋直冒,他在桌前急躁的邁著大步,猛然間掀翻了桌子。
「嘖---」
又廢了一條褲子。
徐南起默然看著事情發展,對自己強大的適應能力感到十分的敬佩。
他慢慢放下筷子,站起身來抖了抖撒上的湯汁。
「徐上尉,」
徐啟朝他盯過去,
少年抖著褲子,像是知道除了花錢清洗沒別的辦法能弄乾淨了一樣,可惜聳了聳肩,慢慢抬起頭來,一張天生帶著點笑意的臉明晃晃出現在他眼前,徐啟的瞳孔驟縮了一秒,瞬間又變得猙獰起來。
「您或許是年紀大了,想玩那套父慈子孝的祖宗遊戲,可人那,終歸是人那。」
人心換人心,這是E區的『垃圾』都明白的道理。
□□,這老怪物他媽的做什麼美夢呢?
徐南起諷刺的勾了勾唇角。
那雙單純的眉眼瞬間就帶上了艷絕的銳利,彷如十幾年前那朵在吃人區盛開的玫瑰。
「滾,你給我滾!」
徐啟怒而大吼。
「哎,滾了。」
徐南起脆生生的應了聲。
少年食指和中指並起,笑眯眯的在太陽穴前划過,像模像樣的行了個禮,而後甩著肩上的外套毫不遲疑的向外走去。
徐叔眼睜睜瞅著兩個公子接連從裡邊出來,只留下困獸一樣大吼大叫的徐啟,愁的頭髮都要白幾根。
「浪費啊,浪費。」
「徐叔,趕明兒我大發了請您吃飯算作今天的賠罪。」
徐南起笑著和老人說了句,「您老留步,別送了,」
他攔住要開口的老人,搖了搖頭:「晚了,太晚了。」
老人瞬間頹廢下來。
徐南起腳步輕快出門。
徐啟就沒有一個對得起的人,爹不像個爹,丈夫不像個丈夫。
活了幾十年,還不如外邊一個乞丐活得明白。偽裝著假象或許這個家還能就這麼湊合下去,扯開面具,誰還會陪他玩這個十幾年前就塵埃落定的笑話。
人那,就是不知足。
知足常樂的老父親半路看著飄飄然落下的雪花,樂滋滋的掉了個頭去找自己的便宜兒子。
異種每天晚上都會準時光臨他老父親的病房,貼心的用『萌力』鎮壓徐南起這個過分興奮的年輕爸爸按時睡覺吃藥。
今兒天氣有點冷,一路上也沒遇見幾個熟人,而因為前段時間蟲族和巨物異形的入侵,軍部和政界為了防止這群寶貴的異種資源被破壞,異種基地外圍圍上了層層把手的機甲大軍。
徐南起亮了身份牌,高約兩米的機甲人識別到徐南起的身份後笨重的揮了揮機械手臂,站在鐵門前的兩個機甲才讓出一條路來。
徐南起晃晃蕩盪的朝黑乎乎的小樹林裡走去,步伐隨意緩慢。
醫院的機械腿算不得質量上乘,他這一時興起的跑來見兒子,一時半會還真有點頂不住。
「哎,什么小東西在那兒鬼鬼祟祟的。」
少年呲牙咧嘴的敲著兩隻『假腿』根,笑著朝角落裡動彈的小東西喊了一聲。
那邊的草垛更加明顯的動了動,然後一隻通體純白的毛茸茸從裡邊蹦了出來,矜持的挺著胸脯走著貓步,停在了他前邊一米的地方。
「呦,熟人啊。」
徐南起眯著眼打量了那團毛茸茸一秒,哈哈笑出了聲。
可不是熟人嗎,正是那天差點和八十九打起來的那隻小獅子。
這小傢伙一看日子就過得不錯,幾日不見皮毛油光水滑的,月光一照發著柔亮的光,看得徐南起手癢。
「哎,小傢伙,過來給我看看。」
他半蹲下略有點僵硬的腿,朝小白獅子招了招手。
這人換了衣服也滿身都是那異種的味道,肆無忌憚的像條蛇一樣,全身上下沒留一點乾淨氣。
那爺爺可不是個好招惹的傢伙,小白獅遲疑的點了點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