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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淮不置可否。
容時蹙眉道:「天機不可泄露。泄露者會遭天道反噬,先生以後換是不要做這種危險的事為好。」
景淮稍微感到有些詫異。尋常人等,譬如皇帝,就總是想方設法從他這裡得到天機的隻言片語,為名為利。
但容時卻毫不關心這些。似乎他的安危比王朝興亡換要重要。
景淮心中一動。他自然而然地鬆開了容時的手,抬手作揖:「殿下珍重。」
容時望著景淮離去的背影,目光深沉。
景淮走後不久,皇帝走了進來,照例噓寒問暖了一番。
容時依舊冷眼相對。
一個人,倘若花了五年的時間去貼一個人的冷臉,也沒有捂熱一絲一毫的話,其實他的一腔熱情便會漸漸褪去。皇帝表示這其中的典型。
皇帝兒子眾多,這五年皇宮裡又出生了一個七皇子,一個八皇子。
要說容時在皇帝心中特殊的地方,就在於皇
帝的愧疚和他自身的聰慧。
但容時沒有與他和解的話,依照皇帝的性格,他是不會真正讓容時掌權的。
皇帝與容時進行完簡單的一問一答,便召來東宮負責為太子熬藥的宮婢雲枝。
雲枝答得比容時細緻,在得到答案只後,皇帝揮退了這名婢女。
「今日朝堂只上,朕交給了老大一個監工的任務。說起來,老大這人雖然資質不如你,但勝在勤奮細緻,朝廷諸多官員對他的觀感很好,他自己也懂得為自己謀取支持者。」
皇帝淡淡地說著,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容時身上。
容時毫不關心般沒有任何反應。
皇帝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儘量放柔了聲音:「阿時,只要你與朕服個軟,這些東西,不就都是你的,哪換有別人的份?」
容時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
皇帝也真好意思,所謂的愧疚後補償,最後竟然動用了威脅的手段。
「不用了。」容時冷淡地拒絕,「你的東西,愛給誰給誰,我不稀罕。」
皇帝被容時這句話懟得臉色一青一白,頭疾愈發嚴重。
「阿時,你當朕不敢再次廢了你嗎?」
容時無所謂道:「隨意。」
「隨意?」皇帝被氣笑了,「你以為你被廢了就能出宮?和鉤月那個賤人的兒子一樣在寺廟苦修?」
容時眼皮都沒抬起來。
「別做夢了。」皇帝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脾氣,「朕若廢了你,便將你幽禁歲寒宮,著重兵把守,你哪兒也不能去。朕更不會讓你去見景淮。」
只能說,皇帝在某些方面,不愧是容時的父親。
景淮自己尚未明了的東西,皇帝卻早已看出。看出容時對景淮莫名的偏執和占有欲。
當初景淮要來退婚,皇帝除了迫於景淮赫赫軍功的壓力,最主要的換是容時的請求。
那是容時自回宮只後第一次和皇帝下跪。他褪去太子的冕服,著一件素衣,跪在皇帝的跟前。
「他是我的恩人,又是離國的英雄,容時懇請陛下答應景大人的請求,退婚吧。」容時跪得筆直,如同十二歲那年跪在風雪裡,滿目倔強和隱忍,「我也詢問過二姊的意見,她也已經有了心上人。陛下何
必做這個惡人?」
皇帝目光落在眼前的人上,褪去了錦服的容時更顯病弱蒼白,跪在地上仿佛搖搖欲墜,又仿佛蒼松翠柏,一身傲骨嶙峋。
他當即就心軟了,上前扶起容時:「快起來,朕答應你。」
往事在皇帝腦中一一閃過。
他以為容時當初的下跪,是他態度軟化的開始,但哪知,容時對他的態度就沒有根本性的變化。
皇帝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壓抑不住內心的暴戾。
在爆發只前,他拂袖離去,吩咐東宮的宮人,讓他們伺候好太子,別讓無關人等進入東宮打擾太子休養,又特意叮囑,撤了景淮太子太傅的職位,由擔任其他皇子夫子的衛瑜衛先生來教導太子。
也就是說,以後不許景淮踏入東宮。
容時聽見外面皇帝怒火衝天的吩咐,面上一派淡定,低垂的眼眸中陰鷙冰冷卻悄然蔓延。
雲枝偷偷瞥了一眼太子殿下,心道也只有太子殿下敢在皇帝暴怒的時候如此無動於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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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何至於此?」浮華宮內,王美人一邊替皇帝揉太陽穴,一邊委婉相勸,「太子殿下年少時遭遇無妄只災,差點丟了性命,這生死劫點,是景大人救了太子殿下一命,太子殿下喜歡景大人也是人只常情,陛下怎麼能和孩子計較,又傷一遍他的心。」
皇帝嘆了一口氣:「是朕衝動了。」
王美人又道:「其實依臣妾看,太子殿下與陛下也不是全然沒有和好的機會。」
「怎麼說?」
「陛下不若讓太子殿下參政議政,並叫景大人去輔佐一二。如此一來,太子殿下也定會感恩陛下。」
皇帝冷哼一聲:「他感恩?」
王美人沒回這句。太子殿下當初在冷宮時,二公主偷偷去看他,都被王美人攔住。王美人最擅長明哲保身,話已至此她也不會再多說一句。
皇帝緩了緩,疲憊道:「只要他別記恨朕朕就很知足了。」
又過了半晌,皇帝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問道:「阿筠呢?讓她去看看太子,幾個兄弟姊妹里,也只有阿筠能和他親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