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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略歪,彎起眼睛一笑,將唇邊的酒漬舔舐乾淨。
景淮:「……」這孩子喝醉了差別好大。
「好了,別再喝了。」景淮將剩下的酒拿開,放到長案底下。
容時撲過去搶酒,酒沒搶到,人先失去平衡跌了一跤,正正跌在了景淮的腿上,眼睛卻看著那酒壺,似乎還想再喝。
「還想要……」
景淮按住不安份的少年,少年自幼習武,看著瘦弱,實則不像普通孩子那樣容易制服,景淮不得以用雙手抱起他,讓他坐在自己腿上,同時按住他的身體,將他固定在懷中。
「好了,鳴玉乖,我們明日再喝可好?」
容時仰頭拿醉眼看他,撇嘴道:「騙人。」
「你明明在想,以後一定不讓我碰一滴酒。」
景淮:「……」
「太過分了。」容時嗓音帶著幾分醉意,綿軟如稚子。
景淮頭疼不已,他的確是這樣想的,沒想到容時居然直接說出來了。
容時聰慧,善於察言觀色,景淮是知道的。只不過平時容時都是把觀察到的東西放在心裡,不會說出來。但他這一醉,好像什麼顧忌都沒有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花聞燈說這孩子心事重,若是發泄一二,可能對他的病情有利。
景淮無奈地嘆了口氣,順著他道:「是我的錯。我許你喝,但我們做個約定,以後要喝的話,一日一杯,可好?」
「不好。」
「……」
容時伸出兩根手指,與他討價還價:「兩杯。」
景淮沉默,容時巴巴地盯著他看。
片刻後,景淮哄道:「行,就兩杯。」
容時咧開嘴笑了,臉頰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如同幼貓一樣。
景淮本來還覺得醉酒的小孩很令人頭疼,這一番親近卻是讓他心都化了。他垂眸看懷中的孩子,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在自己懷中靠得舒服一些。
不知是酒勁上了一層,還是調整後的姿勢太舒服,容時終於安分了一點,不再瞎折騰。
他靜靜靠在景淮的胸膛上,微微打了一個酒嗝,眼皮耷拉了下去。
眼看容時醉酒了就要睡,景淮怕他著涼,用一旁的斗篷裹住他,丟下一錠銀子,將他抱起,徑直出了酒肆。
「景大人帶孩子很熟練啊。」
出門口,景淮迎面撞上一個人。
「景大人上任以來,官職升得快,實績沒做出一點,帶孩子卻進步神速,看來景大人在這方面獨有天賦啊。」
景淮眼風一掃,就看到戚洲抱臂倚著柱子,面帶譏諷。
「戚將軍。」
景淮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名字,耳側便響起金屬摩擦的聲音。
他詫異地轉過視線,看見本來醉倒的孩子忽然睜開了眼睛,手裡拿著一把長劍,指向了戚洲的脖子,速度之快,讓戚洲都沒來得及躲避。
容時還醉著,卻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不是生命的危險,而是自己的東西被人惦記的危險,以及一種被打擾的不悅。
景淮瞥了眼自己腰間空了的劍鞘,又看向拔劍極其熟練的小孩,默然半晌。
戚洲臉色一變,不敢亂動。
這孩子一看就是訓練過的,此時又喝醉了,眼睛裡的神色看著平靜,實則有一種天真的殘忍。就像小孩子天真地撕裂蝴蝶翅膀一樣。
保不齊,他一個亂動,容時就刺穿了他的喉嚨。
戚洲咽了咽口水,顫聲對景淮道:「景公子,你不會要縱容你家孩子謀殺朝廷重臣吧?」
景淮笑了一聲,笑聲中的輕視讓戚洲臉色青白交加。
戚洲正欲發作,就看見景淮騰出了一隻手,覆在了容時的握劍的手上,帶著往下壓。
景淮對容時道:「怎麼把手伸出來了,冷不冷?」
戚洲:「……」
他想說景大人你這樣養孩子會把孩子養歪的,但是對上容時看過來的眼睛,莫名地抖了一下,扭頭就走。走到一半才恍然發覺不對,他堂堂一個將軍,怎麼被個孩子嚇住了?
但走都走了,再回去找場子徒惹人笑話。他冷哼一聲,進了一間雅室,喚侍兒上好酒好菜,悶頭痛飲。
「總覺得那小孩有點眼熟。」戚洲皺著眉思索片刻,未果。
又飲酒片刻,他想起了記憶中求而不得的人,他自小戀慕姜家嫡女姜蘅,但姜蘅對他永遠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戚洲愁眉苦臉地思念半晌,腦中忽然猛地串通了什麼。
剛剛那個孩子,與姜蘅幼時頗為相似。
他錯愕地自酒杯中抬起頭,探出旁邊的窗戶看過去。
停在酒肆門口的景府馬車早已不見。
回到府中,景淮將容時帶回自己房間,將他放坐在床上,一邊替他褪了鞋襪,一邊命府中僕人去煮醒酒湯。
那侍立在一旁的婢女看著景淮的動作,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一向凜然不可侵犯的公子竟然在伺候人脫鞋子!這個場面太過魔幻,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早就知道公子特別寵愛這個新入府的少年,沒想到竟然寵到了這個地步。
景淮見他吩咐後沒人應聲,轉頭輕斥道:「你沒聽到我的話?」
侍女恍惚回過神,連忙請罪然後出去煮醒酒湯。
這廂景淮替容時褪了鞋襪,將他完全抱上床,又扯過一旁的被子蓋在他的腿上,正要退開兩步就被拽住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