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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還有,說起這個,就不說數月前,公子的會賢堂一戰了!當初公子也是這般震驚四座,先是文論,咱們公子引經據典、旁徵博引、上到天文下至地理,把他們說的是啞口無言!然後他們要比對詩,比作畫,比寫下棋,還要比彈琴!哪裡曉得我們公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個人把他們所有人都比得心服口服!」
引竹仿佛與有榮焉,直說得眉飛色舞,一開口就停不下來,說完會賢堂上大出風頭又開始往前說,直到說得口乾舌燥才稍稍停住。
他喝了一盞茶,卻看見容時神色越發懨懨的,似不大對,便怏怏道:「你累了?要不你還是休息吧。」
「我不累。」容時道。
他說的是實話,他每晚吃了藥後就格外嗜睡,每每都從晚上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他睡是睡足了的,只不過因為身體還虛弱著,所以精神不太好。
「你接著說吧。」容時道。
他很願意聽引竹說景淮的事。
不料,引竹卻忽然歇了繼續講故事的興頭,轉而瞪著他道:「我這幾日這般辛勤照顧你,你以後可不許和我爭公子的寵信。」
容時一愣,垂眸道
:「我沒想與你爭。」
他的神情可憐又落寞,讓引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而且他的內心深處忽然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讓他想起方才看到的幻覺。
引竹不由得摸鼻子訕笑兩聲,道:「不過你放心,你可以當個第二受寵信的。我瞧著公子還是挺喜歡你的,只要你跟著我用心學,保管讓你成為除了我之外,公子身邊第二受重用的。」
「當真?」容時抬起頭,眼睛微微亮了點,像是十分期待。
真是個傻小孩!
引竹心裡頭踏實了一點,拍胸脯道:「當真!咱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保證能把趙不離和趙不棄那兄弟倆比下去!」
容時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問道:「趙不離和趙不棄?他們又是誰?」
引竹撇了撇嘴,道:「他們是公子身邊的兩個暗衛,當年公子和魏先生走時,他們也一路跟著的。公子很是重用他們兩個。」
「他們比你還受重用?」
引竹脫口否認道:「當然不是!」
容時疑惑地看著他。
「好吧。」引竹糾結了半晌最終承認道,「就目前而言,他們確實比我辦的要事多了那麼一點點。」
引竹舉起右手,拇指和食指貼在一起,只漏了一絲縫隙,生動地比劃了一個「一點點」。
頓了頓,引竹又補充道:「不過那是因為他們會武,我不會,很多危險的事我就不能去做了而已。」
他們正說著話,門外響起侍女和護衛的先後請安聲,正是景淮過來了。
景淮白日裡忙,又是上朝又是上課,還要處理一些瑣碎的政務,每次回府都已經天黑。不過自上次那件事之後,景淮每次回府,都會先來這兒看看容時。
容時很乖,每次看見他時都會眼睛一亮,讓人沒來由地心情變好。
景淮也因此更樂意去看他一看。休沐之日,沒什麼要緊事時,景淮也樂意去他那裡消遣時間,或和花聞燈下棋,或和他們隨意閒聊。
容時聽見門外的幾聲「公子」,便立刻將頭偏轉,眼睛瞧著進門的方向,只聽簾櫳聲響處,景淮走了進來。
景淮進門後將大氅解下,小侍女引蘭上前接過大氅,而後又無聲退至一邊。
「你們在說什麼?」景淮抻了抻衣袖,問道。
引竹獻寶似的道:「我在與他說公子的風光事跡。」
景淮只略略一想便知道引竹說了什麼。
他看向坐在床頭的少年,正與他的眼睛對上。
景淮笑了一下,說道:「風光是不大風光,但聽聽還是可以解悶的。」
離國皇宮的御書房內,華貴的輕紗飄舞,間或傳出一兩聲咳嗽。
中常侍張望德捧著一卷案牘走了進來。
「陛下,神使的名單已經出來了。」
皇帝的聲音從上面傳來,不似面對朝臣時的中氣十足,反而帶著三分虛弱:「呈上來。」喏。」
皇帝翻開名單看了兩眼,猛地丟下那捲案牘,冷冷道:「除了民眾選出來的景淮,剩下哪個不是朱雀神殿自己的人!」
張望德低頭噤聲不敢言。
朱雀神殿自開國以來就存在,如同一個超然大物般隱在離國皇室的身後,掣肘著皇室和朝廷,讓每一代的君主都寢室難安,如芒在背。
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但朱雀神殿卻很難除掉。
因為除非拔除離國百姓的信仰,否則朱雀神殿就會一直這麼存在著。而拔除百姓的信仰,那便是動搖國之根基,風險極大,一個不小心,離國皇室將會萬劫不復。
但只是一個神使而已,除了在祭神大典上風光一點,別的一點權利都沒有,神使們又不參政又不參軍的,張望德不太理解皇帝為何會因此大動肝火。
半晌後,皇帝已經平靜下來。他揉了揉額頭,轉而問道:「景淮這幾日在含章殿如何?」
張望德答道:「啟稟陛下,景大人如尋常夫子一般授課講書,並無異常。」
皇帝沉思片刻,忽然又道:「朕讓你去查景淮帶走的那個宮人,查景淮為何帶走他,他身上又究竟有何不同,這麼久了還沒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