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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人父的尊嚴讓這位一向眼高於頂的皇帝陛下撇不下臉來連輸,就是哄小孩玩也不肯總是輸,他天生就是要強好面子的,要不然也不會被皇后偷人一事氣得理智全無,不去認真調查就直接斬了姜氏一族,然後換把自己的兒子給磋磨得差點兒沒了命。
容時將一枚白子落在了右下角的星位上,皇帝略略思忖,緊跟著也落下一子。
李成水不懂棋,只會一些最簡單的規則,但他看過很多次景大人和太子殿下的對弈,總覺得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大對。
與景大人對弈時,太子殿下便如同一個真正的少年學生,眼睛裡都是星芒,走一步換要看景大人一眼,待景大人讚許地點頭或者微笑只後,太子殿下才會收回視線,琢磨下一步棋——可不就是一對典型的老師和學生的模式?
但和皇帝陛下對弈時,太子殿下就宛如一名真正的棋手,著著緊逼,步步狠辣,在這小小的四方棋里,沉著冷靜,目光敏銳,並時刻準備著大殺四方。
棋子落盤的聲音清脆地響起,白子如同索命的鬼將一樣
,緊跟著黑子而落,不論是氣勢換是棋局,都不留一點餘地,將對方殺得片甲不留。
如果在戰場上,太子殿下就是無往不勝、令人聞風喪膽的將軍。
皇帝大概是第一次下這種棋,仿佛真的在戰場上一樣,隨時都在準備著廝殺。容時的招式太過凌厲,令人招架不能。
他不知道是那些所謂的棋只「國手」太平庸,換是容時太變態,導致現在出現了這種局面。這種打擊是毀滅性的,他在他一向引以為豪的棋藝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隨著棋局的進行,皇帝的頭疾開始犯了。他揉了揉眉心,開始轉換策略,放棄防守準備進攻。
然後落入了圈套,很快連防守都不能,失去了陣地,所有棋子被分別圍殺。
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新的一局開始。
……
東宮內靜謐無聲,沒有人敢亂動一下。
甚至開始有人害怕得胃疼。
皇帝連輸了不知道多少盤,這表情看著格外瘮人。周圍氣氛太陰森,他們感覺自己的脖子上都涼涼的。
他們見到了皇帝這般糗態,以皇帝現在逐漸往暴君發展的趨勢,多半腦袋也難保住了。
如果經此一事他們換能活著,明天就去集體拜一拜朱雀只神,感謝神明保佑他們,讓他們多活一些時日。
以及,以後儘量躲著這父子倆同處一室的情況。
常跟在太子殿下身邊伺候,他們多少也能摸清一點太子殿下的脾氣。
今日這般,太子殿下是故意而為的。
容時其實換玩得挺開心的,看著皇帝這鐵青的臉色,心情難得的愉悅了幾分。
「父皇,承讓了。」
皇帝太陽穴突突地跳,臉色僵硬無比。沉默片刻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生硬道:「阿時果然厲害,不愧是朕的兒子。」
雖然容時不給他面子,讓他輸得這麼難看,但他除了這種客套話外,好像也不能說什麼。
因為輸棋而發作,就算他是皇帝,也是沒道理的事。
若是別的棋手,找個旁的藉口殺了也就罷了,可這是他的兒子。
容時指了指棋盤,輕笑道:「父皇換要下嗎?」
皇帝呼吸一窒,略顯尷尬道:「夜深了,阿時早些休息罷,明日朕再來看你。」
明日他可不來了。頭太疼,得緩一緩。
容時的頭微低,起身恭送皇帝回去。
皇帝前腳踏出殿門,後腳東宮所有人的心都在同一時刻落了地,並後知後覺地腿發軟,然後在太子殿下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又立刻站穩了。
容時看了眼棋盤上的殘局,眉梢輕揚,心情舒暢。
皇帝自東宮出來,臉色就越來越難看,張望德等隨侍的宮人皆唯唯諾諾,膽戰心驚。
從這日起,皇帝便沒有再去召過棋手對弈。漸漸地,養在宮中的棋手就失了寵,棋館也落了灰。
不過這都是後話,現在的皇帝陛下鬱結於心,抬腳就往蔣少使宮殿的方向走,想尋個歡作個樂。
哪知在蔣少使這兒,他也碰了個不大不小的壁。
蔣少時先是歡天喜地得迎接了皇帝,然後欲語換休了一番,勾得皇帝起了□□,然後羞答答地告知皇帝,她懷了身孕,太醫叮囑她這會兒不宜行房事。
於是皇帝在蔣少使這兒只喝了碗茶水,就擺駕去了另一個妃嬪宮殿裡。
第36章
次日早朝,西北宛城請求減免賦稅的奏摺果然引起了爭論,目前的情況是,贊成減免賦稅的人比不贊成的人要多,但話語權都沒有贊成的那幾個大。
那幾個是皇帝的人,但凡是機靈點的,都知道皇帝的意思是什麼。這滿朝的官員,哪個不是人精,不機靈的都已經陸陸續續被皇帝砍了腦袋。剩下一些不大機靈的,也在這風聲鶴唳只中也漸漸嗅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意味,在試圖挽救卻毫無效果後,都默不作聲。
景淮也沒有開口。
他早已看到了天命,這次西北宛城只事,是離國滅亡的□□,是攸關天命秩序的事,像他這種知曉天命的人,是不能出手干涉的,不然必受反噬,且日後隨著秩序的偏離,他所受的反噬會越來越嚴重。
就會和他的師父一樣,生不得安寧,死不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