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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一日亂似一日,百姓焦慮至極,上京城內發生了好幾起官民鬥毆世間。
下午,趙不離在城東的街口抓到了一個酷似神子的少年。少年吵吵嚷嚷說他不是神子,又罵又打,最後被趙不離一掌拍暈,扛回了神殿,再把他弄醒。見到神殿的溫鼎大祭司後,他就一句否認的話也說不出來。
魏玉被押上明罪台,當眾向神靈懺悔以平息神怒。據說當時魏玉聲淚俱下,一句句罪己之言看起來無比真誠。漫天的大雨下,圍觀的群眾一把傘挨著一把傘,密密麻麻擠滿了街道。
當天傍晚,接連而下的大雨終於停了,壓在上京天空的烏雲散去。
這樣的奇景,上京百姓往上數十代,大抵都是沒見過的。一時間人人都被鎮服,圍觀的百姓們齊齊地望向神像的方位,對著朱雀之神跪拜了下去。
之前由於流言而造成的恐慌一夜之間散去,人們對於神的崇敬又上了一層,一個月內,各地神廟的香火都開始旺盛,拜神的人絡繹不絕。有錢的大信徒和大善人,都增加了一倍。
皇帝見不到七天,景淮就解決了這樣一個難題,龍顏大悅,在朝堂上對立功的景淮大加封賞:封為曦華君,食邑七萬戶,另賞賜有大批美人和寶物。
晉安公闔府上下都洋溢著一種喜慶的氛圍,主子風光,這做下人的在外面也都臉上有光,更不必說,晉安公夫人還大度地賞賜了府中所有的下人,下人們得了上,嘴巴靈活的吉祥話說了一堆又一堆,直把國公夫人逗得一天都是笑容,那些沉悶的不會說話的也都磕了個頭,祝了兩句好。
婢女給國公夫人端上了一杯熱茶,國公夫人端過茶用茶蓋颳了兩下茶,忽地轉頭問身邊的婢女春雨:「人都賞到了嗎?」
春雨猶豫了一下,遲疑道:「府中還有一人未賞。」
國公夫人問:「是誰?你沒有都通知到嗎?」
春雨忙道:「奴婢都通知了的。他是公子月前從宮裡帶回來的一個宮人,病了很久,公子許他靜養,平日不讓他在外面亂走,也不讓人去打擾他,所以可能他還不知道。」
國公夫人怔了一會,而後恍然大悟,「哦,是他啊。我知道這個孩子。他現在怎麼樣,身體可好些了?請過大夫沒有?」
「花神醫在給他治病,聽引竹說好了很多。」
半個時辰後,引竹見過春香,然後小跑進容時的屋子,對裡面喊道:「鳴玉,夫人要見你。」
「公……公子?」
景淮瞥了眼引竹,道:「等一下。」
他得了皇帝的賞賜,因不愛這些俗物,便挑了幾件樣式不錯的玉器珍寶拿來讓容時挑著玩。
容時想到這些東西是皇帝的,便皺著眉把那些東西都推回了景淮那邊:「他的東西,我不要。」
引竹瞧著那些流光溢彩的寶貝就挪不開眼,對於容時乾脆的拒絕感到難以置信。
「你這都不要,每一件拿出去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容時冷笑道:「那一座城池未免也太廉價了。」
「……」說得好像有點道理。引竹無言以對,只是他是個俗人,看著那些珍寶還是挪不開眼。
景淮卻知道容時拒絕的原因是皇帝,也知道這個孩子心中心結很深。他揮退引竹,微微嘆了口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因為他而躲避,你恐怕無處可躲。」
容時皺眉,似乎不大高興。
景淮又道:「不過你也沒必要躲,因為這些東西,遲早全部都是你的。」
「珍寶也好,皇城也好,國土也好。」景淮微微笑著,語氣篤定似承諾,「都將是你的。」
「就算如此,我也不喜歡。」
容時的模樣任性得像個真正的小孩,景淮不禁微微一笑,道:「不喜歡?那你想如何?」
容時掃了一眼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珠寶,不喜歡的東西,就應該毀掉。
但他沒有說出口。
他想了想,道:「引竹說價值連城,那就賣了買個城池?」這話聽著一派天真,容時的語氣卻平靜得近乎認真。
景淮一時摸不透這小孩是什麼意思,搖了搖頭,笑道:「好了,你不想要就算了。走吧,母親想見你,我陪你一起過去。」
容時待在晉安公府一月有餘,卻是第一次去見府中真正的主人。
國公夫人保養得當,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梳著精緻的婦人髮髻,戴著金釵玉簪,耳邊垂下了兩縷劉海,一言一行皆是儀態不凡,貴氣含而不露。
容時乖巧問好,抬起頭偷偷打量景淮的母親。
國公夫人見到容時後眼睛一亮,驚喜道:「這孩子竟長得伶俐漂亮,比淮兒小時候還要勝上兩分,春雨,你說是不是?」
春雨心道,夫人的孩子她自謙可以,旁人若順著說可就是腦子不好使了。她能成為夫人身邊的大婢女,自然懂得該說什麼:「公子幼時就是天人之姿,如今更是整個上京名門閨秀們傾慕的風流俊秀,依我看,是花開兩朵,各盡其美。」
國公夫人笑道:「還是你這丫頭會說話。我見這孩子面善,想是有緣分,春雨,把我那前日從朱雀神廟裡求來的護身符拿來。」
「是。」春雨轉入內院,取來一個繡著桃枝的錦囊。
國公夫人接過錦囊,對容時招手。
容時看了眼景淮,景淮對他點頭,他便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