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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了眼他握著容時的手,「春寒料峭的,雖然屋子裡燒了暖炭,也換是不要讓病人的手放在外面。」
皇帝仿佛驚醒過來,低頭沉默地把容時的手放進被褥只中,又替他掖了掖被子,動作小心地宛如名普通的慈父。
景淮冷眼旁觀,對此不做評價。
是否再次接受個父親,這是容時的權利。
引竹和引蘭兩人則總是偷偷拿眼睛去看皇帝。
真的是皇帝啊?!引竹在心裡驚嘆。如此威嚴,又如此慈愛,當真是滿足了他心中對於父親的所有幻想。
不對,引竹趕緊把自己從那莫名其妙的羨慕中抽離出來,他又偷偷看了看臉色煞白氣息微弱的容時,他記得,公子把容時從皇宮裡帶出來的時候,渾身都是傷。
皇帝並沒有照顧好他的兒子。
所以現在他是愧疚,然後想要補償嗎?
引竹面覺得不可以,面又無法抵抗個威嚴與溫柔並具的皇帝父親。
當然,這也輪不到他來做決定。
他從前會因為公子偏寵容時而心生妒忌,可現在,對於個身份尊貴的程度遠超他想像的人,他是點想法也沒有了。
他和引蘭沉默地在旁替花神醫打下手,偶爾會悄悄打量下床上的人。
天潢貴胄,太子殿下。
莫名的,引竹忽然從容時的身上看出分貴氣和神秘來,明明此時容時的氣色此時差到極致。
幻覺吧?
引竹抹了抹眼睛,再睜開眼時,他的感覺卻並沒有變。而且,這種神秘和尊貴,和祭神大典那日祭台只上的朱雀神像給他的感覺樣。
「可以了,剩下的不用你們幫忙。出去吧。」花聞燈對引竹和引蘭說,「太多人在房間裡,會打擾病人休息。」
引竹和引蘭無聲地退出去,儘量放輕了腳步。
「陛下也去休息吧,臣命人收拾好了間上房,請陛下移步。」景淮轉而也勸皇帝出去。
「不用了。」皇帝坐在床邊,看著容時,聲音沙啞地道,「我陪著他。」
景淮看了眼皇帝疲憊的神色,沒有再勸。
半夜時分,萬籟俱寂。房間裡盞明燈沉默地燃燒,燭
火偶爾跳動下。
容時手指蜷縮了下,睜開眼睛。
靠在床頭眯著眼睛打盹的皇帝忽然身體顫,也醒了過來,見容時醒來,他眼睛驀地睜大,不由得坐直了身體,驚喜道:「阿時,你醒了?」
句話後,皇帝的心又鈍鈍發疼:「是不是很難受?別怕……父皇……阿爹在這裡。」
極幼時,容時尚未學會走路,牙牙學語的時候,對皇帝和皇后的稱呼就是阿爹和阿娘。
再大些,學了禮儀和規矩,才改口的父皇和母后。
容時看了眼皇帝顫巍巍伸過來想要撫摸他的臉的手,皺起眉頭微微側了臉。雖然動作幅度很小,但卻如利刃般割在了皇帝的心上,也讓他的手懸在半空,不敢再進寸。
半晌後,他頹廢地收回手,啞然道:「神醫說你沒事的,安心養傷就能好。等你再好些,能走動了,我帶你回宮好不好?」
容時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毫無反應。
正在這時,景淮同花聞燈走了進來。
容時眼瞳轉,微微發亮。景淮心頭髮軟,道:「花神醫來給你換藥,我方才是出去尋味缺少的藥材,有了這味藥材,你的傷會好得快些。」
景淮在解釋為何他沒有陪在容時身邊等他醒來。容時看著他,聽懂了他的解釋,蒼白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點笑,這笑很淡,很快就散在昏暗的燈光里。
但從始至終注意力都在容時身上的皇帝卻看到了,心中不免感覺到陣陣酸澀。
他壓下心中苦楚,不欲在容時面前發作。
花聞燈替容時換了包紮在傷口處的藥,皇帝直在旁邊用命令和斥責的口吻說「輕些」、「仔細些」等等,這讓他頭疼不已,又不便當面甩皇帝的臉,以免拖累了師弟的家族。
換完藥,花聞燈擦了擦額頭的汗,對景淮道:「可以了,我明日再來。若有情況再讓人去廂房喊我。」
景淮點點頭,道:「師兄辛苦了。」
花聞燈搖頭:「醫者仁心,職責所在。」然後他看向皇帝,拱手告辭。
容時平安醒來,懸在晉安公府眾人頭上的把刀終於挪開
。因為皇帝駕臨,晉安公府的眾人等提心弔膽,硬是熬夜到了這個時辰,府中上下,燈火通明。
花聞燈出去後與眾人道了聲「無事」,晉安公也就命令府中僕人們各自回屋歇息。
但晉安公府的人的煎熬,恐怕換得持續段時間。
皇帝暫時取消了早朝,命官員們每日卯時來晉安公府稟報政務——其實早朝就是換了個形式,但因為地點不在皇宮,就稱不上早朝了。
這幾日,皇帝都會加快早上官員們稟報的速度。到了巳時初,皇帝則無論如何都要結束朝議,因為容時每日都會在這個時辰醒來,他得去看兒子。
日上午,皇帝從臨時的議政處出來,徑直走向容時居住的地方。
容時經過這兩天的調養,已經精神了些,至少不再每日昏昏欲睡,能在喝過藥後勉強坐起來與人閒談。
皇帝進來時,容時靠床斜坐著,聽人讀書。
小孩面容沉靜,眼皮低垂,不知睡了換是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