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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皇子一直都在明爭暗奪,皇帝病倒後,他們的爭鋒相對愈演愈烈,朝廷的大小官員也陸續開始站隊。
目前聲勢最大、呼聲最高的是三皇子。三皇子的母親是寵冠後宮的鉤月夫人,舅舅是位列三公的丞相。因此,以丞相為首的一眾官員自然站在三皇子一邊。
但三皇子為人驕縱,品性不良。
其次就是大皇子。大皇子母族雖不如三皇子,但他占了一個「長」字。他的擁躉者們主要是那些信奉祖制「無嫡立長」的老公卿們。
不過大皇子性格怯懦,資質平庸,難堪大任。
剩下的皇子年紀還小,但已經能看出,都是些資質平平之輩。
見景淮這般毫不客氣地評價那些皇子,花聞燈不禁失笑,道:「皇子們還小,未來如何,也不可太早下定論。我可聽說,你小時候也是混世魔王一個。」
想起小時候,景淮走了一下神。他想起已經不在人世的太后,心情不覺沉重了許多。
「我聽說,離國之前不是還有個太子麼?」花聞燈忽然問道,「因為姜家造反的緣故而被廢掉的那個太子,你以前見過麼?」
「你說容時?」景淮頓了一下,腦中回憶了一番後道,「姜皇后將他看得很緊,不輕易讓他見外人。我沒怎麼見過他,也只是在宮宴上遠遠見過兩次。」
「你覺得他怎麼樣?也是個不成器的?」
「他?」景淮想了想,搖頭道,「沒什麼印象了,只記得是挺可愛的一個孩子。」
「可惜了。」花聞燈長嘆了一聲。
一時無言。
花聞燈開始動手整理自己的東西。
收拾完東西後,花聞燈在銅盆里就著預先準備好的清水洗了把手。
景淮打開門喚僕人進來收拾。
引竹和幾個男僕把燒好的一大桶水抬進來時,花神醫已然出府遠去。沒見著傳說中的人物,他心裡免不了又是一陣遺憾。
不過,他好歹是終於見著了公子從宮裡帶出來的那個小宦官。
他一邊指使其他人做事,一邊總拿眼角餘光去看床上躺著的少年。少年臉色煞白,病氣深重,但眉目如畫,鼻樑高挺,有一副很好的底子。
長得還挺標誌。引竹心道。
「引竹。」景淮喊他。
「公子,有何吩咐?」引竹聞聲立刻收回目光,恭恭敬敬不敢有別的動作。
景淮指著桌子上的東西道:「這是花神醫留下的內服藥方和藥浴藥方,以後熬藥備湯這些事就都交給你了。」
「是,公子您放心,我一定把這個小宦官照顧得妥妥帖帖。」引竹答應道。
看公子這個態度,以後這個小宦官八成就留在府里伺候了,而且,還是留在公子的身邊伺候,那不就成了他的「同僚」?
引竹立刻就把這病歪歪的小少年當作了自己人,有心要把他照顧妥帖,讓他身體不說健碩,好歹健康一些,免得以後不能盡力伺候自家公子。
到了晚上,天又下起了雪,這一下就足足下了兩天。容時也就足足昏睡了兩天。
容時醒來時是在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裡,屋內熏著安神香,燒著火爐,隔絕了窗外大雪紛飛。
還沒死?容時怔怔片刻,然後緩緩垂下眼瞼,漆黑的眸中某種未名的情緒一閃而過。
每次睡醒睜開眼時,容時的第一想法總是這個。不過今天,他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昏睡之前發生的事,腦中閃過一個男人俊美的臉。
他手撐著床想要起身,但很快,一陣劇烈的疼痛在瞬間蔓延至全身。
這種疼痛超過了他的承受能力,他「嘶」了一聲,倒吸一口涼氣,緊接著手臂一顫就躺了回去。
原先撐著一口氣不覺得,眼下睡了這許久,又是暖爐又是良藥,這疼痛的存在感也變得明顯起來。
容時不再亂動,安安靜靜躺在床上。
隨著時間流逝,容時身上的疼痛漸漸變得不再那麼劇烈。他眼皮耷拉著,安神香和暖融融的空氣讓他昏昏欲睡。
「吱呀」一聲響,有人推開了門。
容時立刻清醒,目光戒備地掃向門邊。只見一個年約十五六的小廝端著一碗藥走了過來。這小廝相貌清秀,眼睛裡透著股機靈勁。
「你醒了!」
「你是誰?還有這是哪裡?」容時的聲音有點沙啞,因為病了這許久,臉上帶著病氣,聲音也很虛弱。
「這裡是晉安公府,我是這府中世子身邊的小廝,我叫引竹,你叫什麼名字?」
晉安公府……他真的被帶出來了。容時閉上眼睛壓住胸口止不住的情緒以及眼睛裡瀰漫出來的一點濕潤。片刻後,他睜開沒有波動的眼睛,聲音更加沙啞了一些:「我沒有名字。」
引竹奇怪道:「怎麼會沒有名字呢?」
「他說會重新給我名字。」容時平靜道。
「誰?啊,你說公子嗎?」引竹恍然大悟,「也對哦,跟了新的主子,名字都是由新主子賜的,但是公子進宮了,要很晚才回來,這段時間,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那便叫我無名吧。」容時隨意道。
「……好奇怪的名字啊。算了,還是等公子回來再說,我先餵你喝藥吧。」
景淮回府時,天已經擦黑,一進屋,就被晉安公夫人身邊的丫鬟請去了榮禧堂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