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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遙一看風涅,就知道他又想使壞。
他覺得風涅對他好像有些誤解,比如認為他想相親成功。
按平日的情況路明遙會出聲稍作制止,只不過正好他原本就想著如何打消敖明月那點心思,加上有點圖方便,指望他跟風涅那點流言蜚語傳出去後可以阻撓不少桃花,便任由他去說。
但他又忘了,放任風涅的後果就是他會更得寸進尺。
穿著雪色雅袍的男人踱步走到他面前,趁他因疑惑而微微晃神時將手中拿著的最後一顆果子推入他口中,隨即在未經他允許之下握住了他的手。
他還特別挑釁地將手指扣上,抓起來不冷不熱地對敖明月說:「我們二人,可是名正言順結了契約的道侶。」
路明遙早在風涅猝不及防碰觸了他的時候,思緒就變得有些遲緩,暫時無法集中精神去聽他們之後又說了什麼。與不屬於自己的溫度相貼的瞬間,雞皮疙瘩和排斥感隨著他身體的僵硬滋生。
身體的下意識反應使得他第一時間就想把手從風涅那裡抽出,可是和之前被攥住了手腕一樣,他看起來沒用多大的勁兒,卻總能牢牢將他抓在手裡。
路明遙斂了斂目,呼吸在其他人沒注意到的時候忽然變得沉重。
當視線陷入黑暗,極力壓制在記憶一角的畫面就會得到解封,像走馬燈般不斷在他面前轉過。
天界中不止有仙道的存在,其中還包括了天魔、修羅等等異族。他們規矩鬆散不受約束,四處添亂,藏在上界的各個角落。
他年幼時尚不知地界的險惡,又不喜父親對他管控過於嚴格,逮到機會總愛獨自往外跑。
有一回他無意闖入一處叫做霧林的地方,受到林中濃濃大霧影響迷失方向找不到離開的路。獨自行走間他不小心遇見了一隻藏匿在霧林里的大魔,被抓回他們的魔窟里。
雖然他當時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卻在裡面見到了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噁心場景,場面極度混亂且入目不堪,徹底詮釋了何謂魔族的淫靡與墮落。
自那之後,他就變得極度排斥與任何人,包括自己的親人,有過於親密的肢體接觸。一旦有人碰了他,他整個人就會開始發暈犯噁心,非常難受。到後來當他掌握了力量,甚至還會因下意識反應,不受控制地做出反擊行為。
只是這些年經過修身養性後,他已不至於像最初那會兒那般極端。至少禮貌性的短暫觸碰他能勉強接受,而且對方需要與他保持一個讓他能夠感到舒適的安全距離。
這已不是風涅第一次越雷池了,那日在藥田處的摟抱就惹得他下意識頭皮發麻。只是幸好有服飾的隔絕,沒有肌膚上的直接碰觸,以至於他當時並沒有覺得太大的不適而失態。
今日這回——
思及此,路明遙的腦袋嗡嗡的,想起在上界時最後一次這樣碰了他的人,被他打得筋骨都斷了好幾根。
「我不信,宮主怎麼可能會跟你結契約?你……你可是男人!」
耳邊消失的聲音突然又逐漸變得清晰,路明遙在錯愕中抬了抬眼皮子。
被麻痹了的味覺恢復的瞬間,塞進他嘴裡的果子在裡面瀰漫著一陣令人回味的甘甜。
「男人又如何?」風涅的嗓音仍是低沉得氣勢十足,語氣不緊不慢,「我記得仙界之中,應該也有不少男男又或是女女相配的道侶?」
敖明月正因風涅的『口出狂言』與他爭執:「我都聽我哥說了,白長老說你只不過是想惡意毀壞宮主名譽才會說的這些話。你口口聲聲說你們是道侶,那證據呢?」
風涅唇瓣微動,下意識就想將鳳族的契約之印道出。只是回話前他側頭看了路明遙一眼,卻無意對上他恰巧抬眸與他對望的視線。
不知緣何,路明遙那雙明亮張揚的墨眸中竟泛著陌生的茫然與疑惑。
他就那樣看著他,思緒似乎又沒有專注在他身上,好像遇見了什麼不解的事情。而那不解之下,還藏著一抹難以察覺的脆弱。
鬼使神差的,風涅將已經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只垂眸對敖明月淡聲道:「結道契約天地為證,你自己問它們去吧。」
路明遙的心思並沒在他們身上,他心裡此時填滿了疑問。
按照以往的經驗,他應該要先召喚天雷把風涅劈一頓然後再揍他幾下,把人遠遠甩開後事情才能作罷。
然而預想中的爆發並沒有發生,除了最開始因為突如其來而感到不適應的酥麻之外,手掌處不屬於他的另一道陌生溫度,竟奇異地沒有給他帶來記憶中的那些不適感。
……這是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天契?還是鳳族的契約?
風涅的手很熱,捂起來比他的還要燙傷些許。
可是從他掌心渡過來的鳳族靈力氣息卻很溫和,比他平日裡給人的感覺要溫柔許多,似乎能撫慰旁人的不安。
路明遙怔愣在原地遲遲沒有開口,反倒是默默跟著他的小奶兔察覺到了他最初透露出的不安,有些著急地圍在風涅腳邊打轉,急了還直接跳到他鞋子上踩了踩,像是想以此逼迫他鬆開手。
只可惜大鳳凰與小兔子之間語言並不相通,風涅並沒有領悟它想表達的意思。
反倒是敖明月誤打誤撞理解了,指著小奶兔說:「你看,連它都不喜歡你和宮主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