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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同樣能夠飛行的生物,風涅根本不屑這條銀龍。尤其它只是一條法器生有靈識的假龍,路明遙說的那些事,他這隻真鳳鳥也能夠辦到,又何須依賴虛假的靈器?
一白一銀的兩道身影交錯著往仙宮外的方向遠去。
被允許離開仙宮結界的那一刻,風涅的心情竟是比想像中來得要平靜。
他以為自己會很激動,或許說他本來應該要很激動。
他在那座小小的山峰上待了多久?數不清的年歲,每天只能坐在那棵唯一喜歡的梧桐樹上看日夜交替。
平陵山其實很遼闊,占地萬里,除了他與路明遙每日相見的那座山頭,周圍還有許多樹林河流,也有很多住在山裡的小靈獸四處遊走。
但對鳳族來說,還是太小了。
小得換作一個心理承受能力要再差一些的鳳凰過來,可能早就在瘋狂中自我了斷。
他其實也有過那樣的時候,沒有人能夠理解在非自願的情況下失去自由,對一隻鳳凰來說有多麼痛苦。焦慮、惶恐、無措……等等糟糕的透頂的情緒會化作心魔擾亂著他。
過去的幾百年間,他的世界是煉獄,是無盡的黑暗。
每一次的晝夜更替,他都要提醒自己,終有一日他會離開這個地方。他要將這些考驗視作蟄伏,待脫離那座牢籠時,便是他復仇之日。
今天,他終於踏出了曾作為看不見盡頭的隔牆阻撓著他的結界,心情卻是激動得沉靜。
大概是因為他在平陵山的那些年,曾想過無數個他離開仙宮的方式,無一不是踏著鮮血。卻怎麼都沒料到,他最後是以這樣的方式重獲了自由。
雖然只是暫時的,但不可否認,路明遙是唯一一個給了他這個機會的人。
恍惚間,風涅又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
似乎都是從意外綁定天契那日開始,他甚至開始懷疑,懷疑這是不是路明遙一早就設好的局。包括他會不小心與他綁定天契這件事,都在他的運籌帷幄之中。
「小仙君,你信我,這種子可神奇了,只要放在喜歡的人身上就能立刻開花。只需要一塊三品靈玉,能夠用來增添情趣的東西,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路明遙和風涅已經進入了某座仙城地界。
風涅還沒來得及出口制止,路明遙就爽快地跟一位路過的修士做完交易。而那位修士靈玉到手,腳底抹油般地就跑走了。
然後他看見自己正懷疑著心機深沉的人,從小袋子裡拿出一顆黃綠色的種子,轉頭就貼在他肩膀上。
小種子沾到了活物身上的靈氣,瞬間就化開成一朵黃色的小花。
路明遙盯著那朵花,雙眼彎成了月牙:「果然騙人的,你灢艂又不喜歡我,它還是開花了。」
風涅:「……」
那必然是騙人的,專門騙路明遙這種足不出戶,對下仙界了解得不夠多的傻子。這是深林間能找到的小種子,落地幾千年都不會發芽,只有粘在活物身上得到了生氣,才會立刻開出小花朵。
雖然數量不多,但因為沒什麼大用處,真正見過它的人還挺少,所以很多缺錢缺資源的散修就會把它說得天花亂墜,騙走靈玉或金銀就立刻走人。
這種子只是其一,下仙界能夠用來騙錢的雜物還有很多。
三品靈玉換這個什麼用都沒有的種子,肯定是虧了。
但路明遙並沒有生氣。
他手裡捧著種子袋,恰巧有個看起來四五歲大的男娃兒從他們面前跌跌撞撞走過,滿臉淚痕,看起來像是剛剛才被長輩給訓完話的委屈表情。
路明遙眼中目光笑得溫柔,在他經過自己身邊時拿起又一顆種子沾到他發頂。
男娃兒回頭朝他看來,他又從他頭頂上取下一朵深藍色的小花,遞到他面前:「瞧瞧,你哭得頭上都長花兒了。」
小男孩幼小無辜,還真信了路明遙的話,懵懵懂懂地接過那朵花,停止了哭泣,只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發頂。
「男子漢頂天立地,有淚不輕彈。」路明遙說著,伸手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從風涅的角度,能夠看見一股清氣從他掌心渡出,似乎是順手替那個瞧著就還未開竅的男孩疏通了些許經脈。
男孩紅著眼眶,收下路明遙給他的花朵離開。
風涅的視線從頭到尾都沒有從路明遙身上挪移,見他又道了句:「方才我們說要去哪兒來著?」
「哦,陸明義提到的未生閣。」
「未生閣需要有請柬與信物方能進入,我去討要東西時你先在外頭等我。」路明遙掃視了他一眼,挑眉警告,「別亂跑別鬧事,否則我以後就不讓你跟我一起出來了。」
風涅沒有說話,他還在思考剛才的事。
路明遙是上仙界來的仙君,他雖然沒有去過那裡,但那到底是親自將他們鳳族送上絕路的地方。
他真的能夠相信路明遙嗎?
仙者,為聖賢之輩。
什麼時候開始,連仙道真的還有可信之人這句話,都成了下意識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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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生閣是陸明義在紙條里提及的其中一個地方。
實際上,這是一個由好幾個宗門聯合管理的大仙閣,是供許多大能高修盤道交流的地方,還可以在裡面喝茶喝酒吃東西,就是個更為高級的酒樓。
未生閣對能夠進入閣內的人把控得十分嚴格,並非所有人都有資格能夠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