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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到他面前後沒有像其他人恭敬請安行禮,反而還習慣性地用著有些居高臨下的眼神注視坐在石桌旁的他,淡聲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仿佛他才是真正的大爺。
白松鶴欣慰地發現自己現在已經可以做到無視風涅對路明遙的不敬了。
路明遙如實告知了找他過來的原因,不出意外獲得了風涅詫異的眼神。
他微蹙著眉頭,看向他的表情宛若注視著一個中邪的人:「你吃錯藥了?找我給你當護法?」
說著,他冷笑著又問了句:「你憑什麼?」
路明遙正好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一旁的白松鶴忍了忍還是沒壓住脾氣,氣呼呼地應道:「對啊宮主,這傢伙憑什麼給您當護法?」
「仙宮裡比他要強上許多的護法千千萬,就算想找得跟他一樣好看的……也不是沒有。」白松鶴說到後半句時,莫名感到有點心虛。
路明遙沒有立刻回答白松鶴的疑惑,放下茶杯後看向了風涅,問道:「那日在書房你曾說過的話,我現在換另一個方式問你。」
「如果你還想活著的話,是不是最好也別讓我死?」
風涅眸光微頓,沒料到路明遙已經想通了他那句話的意思,還繞個彎回問他。
他遲疑了片刻,終是不怎麼樂意地如實回道:「……是。」
路明遙這才滿意地將目光收回,朝白松鶴道:「就憑這一點,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那個位置。」
不等白松鶴反應過來其中之意,風涅又語氣不怎麼好地對路明遙說:「你還沒問過我的意見。」
「再說,你就那麼相信我?不怕我最後選擇與你同歸於盡?」
石桌旁的男子單手托著下頜,對著他回道:「因為我在你的眼睛裡,沒見到你有這樣的意圖。」
風涅又是一怔,聽見他悠悠接道:「再說,被關押這麼多年你都忍過來了,即便是至今都還沒放棄脫離仙宮掌管的欲望。我想,如此渴望著自由的一隻鳳凰,應該不會因為這點不痛不癢的小事選擇與我同歸於盡。」
邊上的白松鶴聽得滿頭霧水,茫然地詢問著路明遙:「宮主,被關押多年……是什麼意思?」
不知為何,他心裡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默默祈求著希望它別成真。
路明遙今天似乎打算把事情一次過說清楚,並未隱瞞白松鶴關於風涅的身份來歷:「白長老可還記得平陵山上關著一位十惡不赦的重犯?」
「那位重犯就是風涅,所以你現在能夠理解,為何我不論如何都不願意放他離開仙宮了嗎?」
白松鶴聽得腦袋發暈,也終於明白方才在聽見路明遙說風涅可愛時,一瞬間湧上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路明遙剛到仙宮,從平陵山上下來那會兒,不正好也說的是後山那位重犯挺可愛嗎?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後,白松鶴再看向風涅時完全是一副裂開的表情,連帶著跟路明遙說話的聲音都帶上了顫抖:「宮,宮主,這,那他是怎麼能夠離開平陵山的?」
平陵山的結界並沒有鬆動的跡象,而且結界當初可是借用了不少仙宮的力量,其威力可媲比上界之力,那麼多年了就沒見到對方能從裡面離開。
如今這……究竟又是怎麼一回事?
路明遙的視線依然落在風涅身上,後者的眼神反倒是帶上幾分審視與懷疑。
懷疑他是否真的會在今日將事情全盤托出。
關於護法的這個決定路明遙並非一時興起,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所以在開口之前他就已經做好向白松鶴坦誠的準備。
他對白松鶴說:「白長老這個問題,我們就得再追溯到……你給我送來了紅線,要我結道侶之事了。」
白松鶴聽得眼皮跳了跳,心裡甚至在路明遙說完話的瞬間就有了個荒謬的猜測。
但他覺得那個想法實在大不可能,青著臉問:「宮主此話為何意?您結天契,與他能夠離開平陵山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能有點大。」路明遙沉思道,「因為我懷疑,平陵山的結界或許將他暫時視作了仙宮的另一個主子,所以不再限制他的出入。」
白松鶴的臉色瞬間由青轉白:「為為為什麼平陵山要,要把他當成另一個,主子?」
路明遙有那麼一瞬間覺得白松鶴看起來好像有點可憐,那雙滄桑的眼睛裡寫滿了不希望聽到某個答案的強烈意願。
只可惜他這回恐怕是要辜負他的期望了:「因為我與他結了天契。」
路明遙的這一句回答像直接在白松鶴的腦袋裡丟了個炸藥,炸得他思緒混亂地飛,炸得他腦袋嗡嗡作響,炸得他裡頭一片空白。
……與他結了天契。
……結了天契。
……天契。
晴天霹靂也不過如此了。
他原本以為平陵山的重犯重獲自由已經是驚天大事,卻沒想到後頭還有這一段在等著他。
簡直荒謬,太荒謬了!
為了防止白松鶴的誤會,路明遙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簡略地告訴了他,最後無奈道:「所以我那陣子才會一直問你,天契要如何才能解開。」
白松鶴好不容易穩住身體沒讓自己暈過去,痛心疾首道:「宮主當時為何不直接告訴我這件事!」
路明遙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因為此事實在過於荒唐,尤其風涅還是仙宮要犯。當時我剛任職,與你之間尚不熟悉,想著若能獨自將這誤會處理好會比較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