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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讓對方發現我身上有中毒症狀, 他就無法確定我是否真受到了影響。」
風涅覺得心裡有些悶悶的, 回了句:「但我是你護法。」
你連我都不告訴嗎?
風涅雖然沒說, 但路明遙立刻就讀懂了被他吞入腹里的後半句話。
恍然間發現,他與風涅似乎真的已經進入了可以和諧相處的模式。意識中,他一直認為排斥與抗拒的是風涅,但如今回過神來才驚覺真正在他們之間築下隔閡的人其實是他。
是他不夠信任風涅,所以在明面已經將他放在重要位置處的情況下,卻還是下意識防備著。
說到底,路明遙還是無法輕易過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
他看起來對於身上的秘毒很平靜,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心裡其實存在著不安。陸明義親口給他們說過中了這種毒咒的下場,只要一日沒有解藥,他很可能就會在不久的未來變成陌生的樣子。
那是他真正抗拒著的,就算他身邊現在有著一個風涅,卻也無法接受要與他發展出更為親密的接觸。
光是想到這種可能性,多年前的夢魘又會再次襲來,使得他惶惶不安。
路明遙,是這麼以為的。
直到現在,風涅就在他面前看著他,情緒帶著些許慍怒但還是努力隱忍。
他們之間是他已經逐漸習慣的距離和氣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被整得有些難受,連思緒都變得不清楚,他竟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倘若真會有最糟糕之日的到來……如果是風涅的話,似乎又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沉悶的感覺從心口處散開,四肢在這一瞬間變得無力,路明遙呼吸滯了滯,再抬眸時眸中已泛著一層難受的水霧。
想起風涅臉上一閃而過的擔憂,他終究是放輕了要強的態度,主動對風涅開口:「那你幫幫我,我好難受。」
風涅眸光一頓,低聲問道:「怎麼幫?」
「唔……」路明遙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你抱抱我吧,我可能會好受點。」
如此直白的要求,反倒叫風涅忽然從憤怒的情緒中清醒,別開眼不敢繼續直視難得在他面前示弱的路明遙。但他還是聽話地伸出手,動作有些僵硬地把人抱入懷裡。
周圍那些還未離開的靈獸在不遠的地方,睜著圓溜溜又充滿好奇的眼睛注視他們,看得風涅耳朵有些發燙,只能緊繃著冷冰冰的臉企圖以氣勢來穩定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心跳。
「我還想要你。」
思緒混亂間,風涅突然被路明遙聽著有些虛弱的這麼一句話給嚇得一僵,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好在路明遙的停頓並沒有太久,很快就接著說:「就你身上那個嗯,鳳族靈息。我覺得那個好像能讓我變得好受一些,之前陸明義不也說過,喜歡你們鳳族的這個特殊術法嗎?」
風涅把他斷斷續續的兩句話接在一起,明白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幸而路明遙此刻把頭枕在了他肩膀上看不見他神色的變化,他穩下心神後,將掌心輕貼在路明遙後背上,安靜地為他輸送著靈息的力量。
耳邊很快就傳來路明遙舒服的低吟。
路明遙靠在他身上,盯著暗夜中的樹林,眯眼笑問:「原來這就是陸明義當時的感受嗎?好舒服,好像……真的沒那麼難受了。」
風涅沉默了片刻,在路明遙以為他不打算給予任何回應時,忽然沉沉地說了句:「不一樣。」
路明遙愣了愣正思索他這句話的意思,又聽見他補充道:「給你的和他不一樣。」
不知為何,路明遙覺得他在聽見風涅這句話後,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他彎了彎眼睛,懶洋洋地靠在他身上說:「哦……意思是自家主子和外人還是要有區別與偏愛的是吧?懂了。」
風涅有些惱羞成怒:「路明遙,別給你點顏色就開染坊,誰是主子了?」
停頓片刻,他又咬牙提醒:「再說,我今日會願意幫你和擔心你,是因為你我二人身上的契約關係。我還沒有想與你殉情的打算,契約維持的這一年內,你最好保你自己平安無恙。」
路明遙的語氣聽起來倒是很愉悅:「好,我知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仙道人也討厭與我有太多的接觸,這麼做也屬實是委屈了你,但還是得跟你道一聲謝。」
風涅垂著眼瞼沒有再回話。
他確實不喜歡仙道之人,但他其實……也不討厭路明遙。
一人一鳳凰就這樣在林子裡待了整個晚上。
路明遙早在風涅動手替他壓下|體內毒發的躁動後就恢復了清醒與靈力,只不過受到影響身上的清氣終究是變得有些混亂,他需要幾個時辰的打坐來恢復。沒有回去小木屋主要是林子內靈氣較足環境也比較合適,所以他選擇留在這個地方做恢復,而風涅則恪守本分地在邊上看護著他。
隔天倆人一同出現在花無憂他們面前時,也沒讓他們看出什麼不對的地方。
面對花長樂的關心,路明遙隨口解釋:「昨日在林子裡多逛了一會兒,沒想到就把我家護法給惹急了。」
說著,他還戲謔地看了眼正沉沉盯著他的風涅,又道:「以後去哪兒或有什麼事,我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他的。」
「……」小鳳凰心裡的小脾氣突然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