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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如果有機會和宮主接觸你就會明白,這般優秀又君子之人很難不讓人心動。」花長樂笑得溫婉又大方,「只是有的時候也需要清醒和理智,我不是宮主的有緣人,這點從一開始就很明確。」
風綿訥訥道:「我聽恩恩說你從前也是下仙界人人誇讚的美人,性子也好天賦也高,這宮主什麼眼光呀竟然還看不上你?」
「話也不能這麼說。」花長樂解釋道,「不一定優秀,就能成為相合的另一伴。」
「緣分之事難以說清,不管是親人朋友或愛人,緣起也有緣盡時。」花長樂說著,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有的時候一昧強求不願放手,增重了自己的負擔,兩方也彼此痛苦。」
風綿嘆了口氣:「確實,緣分的事情難說,怎麼就會發生這種事呢……」
兩個人顯然不在一個話題上,卻又稀里糊塗地聊了下去。
風綿心想,現在花長樂不在,就路明遙一個人在那亭子裡,她哥會不會跑去做什麼?聽他那語氣,分明就是有點要栽不栽的模樣,既然他還在掙扎,作為貼心的妹妹是不是應該幫忙拉他一把?
於是她藉故離開又偷偷藏在附近偷看路明遙看了好久,倒沒見到風涅湊過去,反而被亭子裡的仙君撫樂的模樣給吸引。
……或許花長樂說得沒錯,路明遙的氣質過於特殊,還有著他們靈獸一族特別親近的氣息,很難叫人心生厭惡之意。
風綿不禁有些擔心。
她五哥真的扛得住嗎?
路明遙彈的曲子是他在上仙界學來的鎮靈之曲,只要心境和道行足夠就能彈奏。這首曲子能撫慰山河,雖然不是正式的施恩祭祀,可若能與河川產生共鳴,便能起到相似的效果。
當然,成效終究不比真正的仙宮祭祀要來得好,畢竟這曲子影響的範圍距離有限。
他迎著晚風,微紅的指尖在金銀色的弦線上勾了一下,以這微微顫音讓世界歸於寂靜。
他垂眸盯著身前的靈箏笑了笑。
起碼,足矣堵上不少人的嘴。
「確實是好東西。」路明遙誇了它一聲,才起身獨自走下了高坡,身影順著小道沒入附近的深林里。
·
夜深,風涅才揣著陰鬱而又沉重茫然的心情回到花無憂給路明遙安排的小屋。
屋外還有座小清池,幾隻黑白色的仙鶴聚在角落,閉著眼睛沉沉入睡。風涅在清池小橋的另一頭停了下來,抬眸看著已經熄了燈的房子,遲疑著沒有跨過那座橋。
這樣的距離就挺好。
他收回了視線,轉身正打算到附近找個安靜的地方待著。
一陣風突然吹過,揚起了他些許的髮絲,也讓他止住了腳步回過頭,目光再次落到小屋上。
只是這一次的視線里,多了些許疑惑。
沉思片刻,他終究是踏過那座橋來到小屋前。不知是確認了什麼,他連門都沒敲就直接推開。
房裡擺著簡潔的家具,一眼就能看見的小床上床鋪被褥疊得整齊,蒲團也安靜地躺在上面。
那一處,空無一人。
「宮主?我方才聽樂曲結束後特意去亭子看了眼,他已經不在那裡了。我以為他已經回到清苑歇息,便沒有前去打擾。」面對風涅的詢問,花長樂的迷茫不似作假,「宮主還未回來嗎?」
花無憂安撫道:「先不著急,宮主說過飛墨仙門環境清幽他很是喜愛。且修仙之人也不在乎那點淺眠,或許他就在附近的山裡走逛,悟一悟大道。」
風涅抿著嘴沒有說話。
其他仙士他不清楚,路明遙的習慣他多少有些了解。這位宮主就有別於常人,都說修行人不貪睡眠與口腹之慾,他卻喜歡按照普通人的作息進行,到點了就算不餓也想嘗點味道。
睡覺更是他每夜必做之事,除非有什麼必須急著處理的,否則絕不會為了所謂閒逛不回來。
他也不是路痴,更不可能因為初來乍到就尋不得離開的路道。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出了點事或因為什麼意外絆住腳。
風涅摸了摸自己鎖骨的位置,沉聲道:「沒事,我就是正好沒見到他便過來詢問。不必驚擾他人,我自有辦法找到他,打擾了。」
花長樂溫聲道:「好,若有需要幫忙之處,鳳君可以隨時來找我們。」
鳳契能夠幫助鳳族追蹤另一伴的大致位置,用的次數越多羈絆越深,越深越容易找到。
風涅一直不想輕易去使用,是因為待他與路明遙的羈絆變得越來越深,將來解除契約時他就會越痛苦。路明遙是人族,不受鳳族契約影響,大可直接轉身離去。而他是只鳳凰,他也在族裡見過最後因各種原因需要與摯愛解除鳳契的鳳凰,深陷那等痛苦比相思不見更為艱難。
糾結許久,風涅最終還是無奈輕嘆,按了按上邊的印記,通過倆人剛建立不久的微弱羈絆,聯繫到了遠在某座山林深處的路明遙。
趕往那一處的途中,他沒忍住心想路明遙若真是如同花無憂所言流連忘返,他定要——
……定要好好說說他。
風涅最後在被高樹與叢葉環繞的地方找到了路明遙。
路明遙背對著他倚靠棵掛了幾條藤蔓的樹而坐,頭微微低著,從他的角度只能見到他長長的黑髮,以及隱約泛著些許光輝的銀簪子。他其中一隻手微微抬起抓在了旁邊的樹幹上,抓得指尖有些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