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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疑問句,可路明遙似乎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說完就持劍走出了小屋。即墨塵猶豫著跟在他身後,來到綠湖旁廣闊的草地。
路明遙沒有多說什麼,在他遲疑著拿出自己的本命劍之後直接朝他動手,他只能還手防禦。一開始他還顧慮著路明遙的身份,還擊的動作有些猶豫。但很快的,他就沉浸在與路明遙有來有回的交手之中,逐漸忘了站在自己對面的是宮主,身體的肌肉記憶領著他沉浸在這場酐暢淋漓的交手之中。
對一個沉默的劍修而言,這是發泄心底情緒的最好方式。
「不愧是這方仙界人稱第一劍修的即墨小長老,於劍道的領悟確實登峰造極。」路明遙很久沒有在不用靈力的情況下,單純以劍法與其他人交手了。
劍法並非他主修之道,不過也曾經深入了解過,所以即墨塵對他也很是敬佩:「宮主不是劍修卻能與我交手至此,您的能力才真叫人欽佩。」
路明遙從來不會拒絕別人的讚美,微微一笑道:「不然,怎麼有資格成為你們的宮主呢?」
即墨塵將劍重新收回劍鞘,短暫沉默後說:「謝謝。」
他知道路明遙這麼做,是要他宣洩自己得知真相後的衝擊。確實,他不習慣向人傾訴又或是讓自己的情緒失控,任由自己大喜大悲,唯有這樣的方式才能真正讓他好受些許。
「沒關係,能與你交手我也感到挺愉快。」路明遙回道。
即墨家主夫妻二人不知道即墨塵的親生父親是誰,但他不久前剛從仇天閔那裡知道了真相,心情其實多少也有那麼點複雜。他比較好奇的是,謝遇安當初點名要即墨塵代表即墨家為仙宮服務一世時,知不知道這件事?
和他『打一架』後,即墨塵的心情瞧著穩定了不少。
他還反過來安撫他:「宮主放心,到底是活了幾千年的修士,很多事情早已看得很開。雖然沒有生恩,但他們到底養育了我多年,在我沒有自主能力時給了我遮風擋雨的地方,我並不恨他們。」
「該還的也還得差不多了。」路明遙直白道,「以後你可以多為自己考慮點。」
「反正明日你也得隨我回去仙宮,這個家……」他朝湖水的方向靠近了幾步,背對著即墨塵出口的聲音顯得有些冷淡,「少回來也罷。」
「親情固然重要,但在這修真|世界,緣起緣滅。每人的壽元隨著道行深淺而有所不同,沒必要為了誰犧牲太多。」
對著月色,路明遙又突然笑道:「除了你有信心能帶著走一輩子的人。」
即墨塵沉思許久,虛心回道:「多謝宮主提點。」
「算不上提點,這畢竟是你的事,該怎麼決定還是得看你自己。」路明遙拍了拍他肩膀,「早點休息吧。」
即墨家的人對即墨塵的去留沒有太大的關心,離開時也只有即墨軒過來給他說了幾句話。作為親手將他抱回家養大的人,即墨軒對這昔日暗戀對象與其他人生的孩子心情最為複雜。他既因此事而對他有些芥蒂,卻又因他是魏彩鶯的兒子不忍真的將他棄之於不顧。
路明遙聽著即墨軒相較昨日有些緩和的語氣,大概明白了這些年他究竟是怎麼拿捏與調和即墨塵的。大概就是傳說中打了巴掌再給顆糖,而即墨塵性子耿直沒有什麼心思,又如此孝敬長輩,更是不會將他們對他嚴厲的一面記在心裡。
不過,他現在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想來心思應該會稍微有所改變。
即墨塵面上表情與往常無異,微微低頭謙卑地收下即墨軒的叮囑,只在離開前抬頭認真地對即墨軒說:「謝謝,爹。」
語氣嚴肅叫即墨軒聽得一怔,覺得他的眼神似乎有那麼點陌生,卻又對他的態度挑不出錯,最終什麼也沒說目送他隨葉離他們離去。
「又不是第一回 了,你這眼神怎麼還像是第一次送孩子離開?」即墨軒的夫人從大堂里出來時恰巧看到了他複雜的眼神,涼涼地瞥了即墨塵的背影一眼問道。
「也不是,總歸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何況,咱家現在都靠著他的庇蔭才能苟活,總不能真的把人惹急了。」即墨軒打哈哈著回道。
即墨塵確實偶爾會回來家裡然後很快又離開,他只要有在就會盡父親的責任出來送他。只是心情從來沒像這次那樣奇怪,仿佛即墨塵走出這個家門之後,有什麼東西也會跟著斷了似的。
即墨軒的妻子倒是沒什麼感覺,不滿道:「若是當年我幾個兒子也能擁有他那等氣運和資源,他們也有這個能力成為家族的支柱。」
「哎,當初是你說不願見到他在你眼皮子底下走動,才送他離家出去歷練的。」
「誰曾想你這『好兒子』骨頭還挺硬,這都讓他給撐過來了……」
交談聲隨著他們往屋內走去變得越來越小聲,而即墨塵早已頭也不回地隨著路明遙他們遠去。
回往仙宮的路上恰巧會經過春日樓所在的仙城,葉離許久沒有與那裡的『兄弟姐妹』們以及好朋友老闆見過面。如今自己跟在即墨塵身邊吃好穿好還能白拿資源,總覺得自己怎麼都得回去關心關心他們,順道把手裡的好東西拿出來與他們分享。
即墨塵一想到要到那種風塵之地就不適地皺起眉頭,擔心曾在那裡出過事的路明遙心裡會不舒坦,便想要拒絕。倆人瞧著又要爭論起來時,路明遙卻大方應下了葉離的請求,說:「正好我也想看看仙宮幫你們把春日樓重建得如何,若太敷衍,我回去就好好說教他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