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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路明遙的倔脾氣也不是頭一天了, 他自己決定下來的事,與他共事一段時間的白松鶴深知無法阻止, 便不再多加勸說, 只囑咐著他要小心注意。
路明遙讓風涅他們給他三天的時間把宮中事務處理好。
第三日晚上,風涅從白松鶴手裡接過已確認無毒的太鈴花茶。夜深人靜, 護法們的巡護也隨著夜幕的降臨變得低調無聲,前往書房的路道上只偶爾與三三兩兩的仙子護法們擦肩而過。
不知何時起, 他的存在似乎已經逐漸被仙宮裡的人接受。縱然他們依舊不滿意他這個『宮主夫人』, 但在路明遙的堅持下他們也只能認了。
至少,風涅已經很久沒再從宮裡其他人身上收到異樣的觀察目光。
就連無比挑剔的白松鶴,在他之前心細地察覺並挑破了鏡妖與陸明義的目的,『救下』路明遙之後,他對他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書房的門依然敞開著,路明遙依然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坐在書桌之後, 而旁邊等候他將公文批完的仙子已經換了一個又一個。
仙子見到他進來屈身微微行了個小禮,反倒沉浸在自己事情上的路明遙似乎沒有發現他的到來。他把茶水放到茶桌,無聲繞到路明遙身旁, 見他落在胸前的頭髮隨著他身體朝桌案的靠近快要碰到摺子上的墨漬,手指微勾將那縷髮絲撩到了身後。
指尖在溫熱的臉頰上輕輕擦過, 驚動了專注揮筆的人。
倆人對視間, 似有似無的繾綣在他們目光交匯處流轉。明明什麼也沒做, 卻叫在旁守候的仙子下意識低頭不敢直視,深怕驚擾了忽然在房裡瀰漫開來的奇怪氛圍。
路明遙最先打破了沉默:「嗯?你若是累了,可以先回房裡休息。」
風涅低頭俯視著他沒有回話。
有旁人在場,小鳳凰似乎有些彆扭。
路明遙想著,將剛批好的最後一份摺子合上與接近桌沿的那疊文書放在一起,溫聲對那位候著他的仙子道:「辛苦了,給那些宗門發下去吧,他們知道應該怎麼做。」
「好的,宮主。」小仙子也不磨蹭,拿著文書飛快離開了書房。
路明遙一個揮袖,將房門給關了起來。
再抬頭時,就聽見風涅道:「要不,你還是留在仙宮吧。我答應你速去速回絕不食言,你若不放心,與我立下生死契亦可。」
為了這趟不知歸期的出行,路明遙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忙到了現在。風涅冷靜下來後就意識到路明遙當時在仙殿說的話是逗弄他,開始擔心路明遙隨他回鳳凰谷當真會遭到對付,受了委屈。
桌邊的人挑了挑眉,沒有回應他提出的建議,而是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命令道:「坐。」
風涅乖巧坐下,糾結著想繼續勸說,路明遙的手突然搭上他肩膀,大半個身子掛在他身上後嘆道:「好累啊,終於忙完可以休息了,讓我靠一會兒。」
不等風涅開口,他又危險地眯起眼睛接道:「我累死累活了三日,好不容易準備好隨你回去見你族人,你要是敢再多說一句企圖打消我出行計劃的話語,我就跟你拼了。」
風涅:「……」
連茶水都沒來得及喝,路明遙掛在風涅身上沒多久,就挨著他放空神識睡著了。聽著緊挨自己之人逐漸綿長的呼吸,風涅淡著臉身體逐漸僵硬,生怕自己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把他驚醒。
後來風涅才發現是他想多了。
路明遙在他身邊待得似乎挺安心睡得特別沉,這幾天忙上忙下也確實勞累,恐怕天降大雷都不一定能將他轟醒。風涅擔心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姿勢過於彆扭,小心翼翼調整著讓他靠在自己懷裡。
他未曾待人如此仔細,忙活一番好不容易才在不驚擾路明遙的情況下把人抱好,心臟跳動的速度竟飛躍至仿佛剛結束一場激烈的打鬥。
想著想著,風涅的表情更沉默了。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也會步上他所唾棄的風傾雪所走的路道。既然事情已成定局,無論路明遙在尋得花印後會做出怎麼樣的決策,至少這一趟回鳳族……有些事該與他的族親說清楚。
「唔……」懷中人睡得算不上安分,不過瞧著似乎比方才那般挨著舒服許多。
感受到熟悉與喜愛的氣息,路明遙下意識翻了翻身面朝他懷抱靠去,伸手將他當成抱枕般擁住後乾脆把頭埋入他懷中。
風涅垂了垂眸,眼底泛過一絲罕見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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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鳳凰,書房裡有軟榻,你下回把我扔到那兒就行了。」
翌日,路明遙與鳳族的幾位客人們按照計劃準備出發前往鳳凰谷。離開仙宮時,他和風涅還在聊著昨夜的事。
風涅身上的味道實在令人過於舒服,他原本只是想閉目養養神,豈知一不小心就熟睡了過去。早上醒來發現這隻榆木腦袋的白鳳似乎把自己當成靠枕讓他枕了一整個晚上,現在想起還怪愧疚的。
風涅淡著張臉,不怎麼在意地回道:「把你抱過去還得起身費力氣,麻煩。」
當然,其實主要部分原因還是因為自己的私心。
路明遙氣笑了,沒再繼續與他搭話。
他習慣性地拿出玉靈珠準備讓小銀龍給自己當出行的坐騎,卻被風綿提醒:「宮主,鳳凰谷只有鳳凰才能到達,您用自己的法器或坐騎到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