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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涅心情沉重地回到能夠讓自己稍微放鬆的私人領地, 在梧桐樹和石窟之間選擇了後者。他步伐緩慢地朝著石窟走近, 心裡逐漸冒出了危險而又有些瘋狂的想法。
從前那些有資格登上天界的鳳凰, 無一不是經歷過涅槃重生,脫胎換骨之劫。白汐曾告訴過他們,鳳族如此渴望著重新開啟這個能力是因為涅槃對鳳族而言等同於修士們的飛升劫,一旦成功他們的身骨就能夠承載更為強大的力量,並且擁有晉升仙君的資格。
可是不知從何時起,整個鳳族都失去了這個能力。
白汐說,是因為擁有這等天賦的鳳族變少了,其餘的小輩需要花更長更長的時間達到那樣的境界,甚至可能窮極一生都難以達到。所以天界以此為由剔除他們的仙籍,估計是不想等待,又或是想藉此激勵他們。
那日回鳳凰谷,離開前白汐其實與他見了一面。
白汐自然還是為了說服當年壓在他身上的念想。身為親生母親,她仍是將鳳族大事放在血緣之前,即使可能一去不回她眼中也只有堅定。
白汐問他:「你還沒發現嗎?」
「我想你應該已有所察覺並為此感到焦慮。不論你再怎麼繼續修,你的境界與靈力都難以再有所提升。事實上我當年並沒看錯,這方仙界早已無法再承受你繼續增長的力量。」
「要繼續往上提升成為更強大的存在,就必須走上那條路。」
涅槃這條路。
雖然風涅不愛受到擺布,將自己的人生交給旁人規劃,但不表示他沒有想變得更強大的野心。離開鳳族時他原本就抱著這個目標前行,決定把定下的所有事做完且準備好就義無反顧地去嘗試。
只是計劃總趕不上變化,本該是筆直前進的人生里意外地出現了路明遙這道風景,他不得不承認他已不能無後顧之憂地做出那些衝動的事。
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知道了路明遙真正的身份,他不得不再次正視這個念頭。
何以解憂,唯有變強。
他從不畏懼痛苦與死亡,只是擔憂著如果真的和路明遙互通心意,他若出了事會不會給他帶來什麼影響?那日大典上失去他三姐的謝明鈺是如此的痛苦,他能感受到那是比鑽心更甚的疼痛。
思及此,風涅又揉著眉心嘆了口氣。
或許他想得太遠了,路明遙究竟對他有沒有這樣的想法還是未知。即使與他分開後,夢裡還是和他做了那樣的親密之事,可每次問起時他都沒有明說。
關鍵時候總能拋出個道德經來。
路明遙給的那本還原封不動地躺在破舊的石桌上。見到它風涅又鬱悶了起來,眼神雖然嫌棄但還是走過去把它拿起。
出門一趟裝了更多心事回來,風涅現在見到這本書卻突然覺得它或許也可以是個救星,指不定看完真能讓他悟出能夠改善他現今憂慮的解決之道。
他剛拿起隨手翻閱了一下想看看裡面究竟長的什麼樣能讓路明遙這般喜愛,結果兩片夾在書里的東西忽然掉了出來。
似乎是從竹簡掰下來,亦或是原本就刻寫著什麼的竹片。
風涅看清上面篆刻的內容之後,捏著它們在原地怔愣了許久,遲遲沒有動作。沉靜的雙眸像是被投進了幾顆石子,盪開一陣又一陣的波動。
竹片上寫的,是他熟記於心的內容。
是關於鳳族鳳翎以及梧桐樹,對他們而言的意義。顯然這兩個薄薄的竹片是被人從某個完整的竹卷里抽出來,特意放了進去。
上面說,鳳族只會將鳳翎贈給想要與其結契攜手共度一生的對象。說鳳族占領的梧桐樹,只願意讓自己認定的伴侶接觸。
風涅看完後只覺得腦袋仿佛被重重敲了一下,敲得他嗡嗡作響,震得他渾身血液像是開始倒流。
原來路明遙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所做之事真正的意義……!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明明最初剛結下天契那會兒,路明遙連鳳族最基礎的事都得從白松鶴那裡聽說。
後來白松鶴也沒能給他找來記載著鳳族相關的書籍,他也去過藏書閣,裡面有關鳳族的記錄確實都被移除了。
所以路明遙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這些事?
風涅仔細回想他當初在鳳凰谷初次邀請路明遙真正踏足他的『領地』時,其實他的反應就已經有了一些異常。還記得路明遙來到梧桐樹頂時看起來特別愉悅,他只當他是因為能夠見到難得的美景而開心。
那日在仙宮送他離開時跟他討要了鳳翎也不是因為恰巧喜歡,而是……
風涅又想起他在送出鳳翎之前原本想向路明遙道明自己的心意,路明遙看出來並阻止了他,只跟他討要了禮物。後來夢裡與他再相見時,他也曾側面詢問過他類似的問題。
路明遙卻帶著小情緒將他踹開,讓他去看道德經。
風涅捏著竹片的手用力又小心。
原來他想要知道的答案,早就放在了書里。為什麼他當時沒有第一時間拿來看?甚至,這還是路明遙平日閒著無事就會拿在手裡翻閱的那本道德經,他竟然——竟然讓它獨自在這裡躺了那麼久!
路明遙確實很壞。他就是熟知他的性子,知道他收到道德經後的煩躁,猜透一直對仙道有所芥蒂的他不會立刻翻開這本書,所以用這種方式將回答藏起。
他的心情逐漸激動,精神緊繃之際連輕微的動靜都能影響到他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