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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銳竟然一口氣把他買的三個不同用途的罐頭瓶子都打開了。他回過頭去時,蔣銳正在把手裡打開的最後一個罐頭放下來。
他那雙深灰色的瞳仁盯著溫明看。
「謝謝你。」溫明只能怪自己大意,十分無奈地舉著沾滿麵粉的雙手跟他說話:「我知道你幫得上忙,但是現在不用。」
因為上次讓他幫忙開了罐頭,這人就記上了。
可能現在的他真的很需要證明自己有用吧。
一個肩寬腿長的蔣銳杵在那裡,廚房的空間被迫顯得逼仄不少。
蔣銳仿佛沒聽見他說什麼,又或者在刻意忽視自己現在不想聽的話。他只是執著地盯著溫明的眼睛看。
他從回來到現在還沒有變回狼的樣子,溫明也沒有催他。
一片安靜的廚房裡,溫明只得又問了他一遍:「嗯?」
蔣銳還不死心。他沒有從溫明眼睛裡看到想要的東西,他還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已經有些慌不擇路,故態復萌地伸手要去觸碰溫明的臉。
反而是溫明,他平靜地站在他面前,沒有阻攔的意思。他只是不說話地看著蔣銳。
於是蔣銳的手越靠近他動作就變得越慢,最後像被一道無形的鐵絲網阻隔在半空,那隻手停了下來。
他記起來,溫明已經跟自己說清楚了。
「你終於懂了,蔣銳。」溫明說:「這個動作原本就是不應該隨便對別人做的。」
他重新直視蔣銳的眼睛,對他剛才的行為作出肯定和認可:「這樣才對。」
原來如此。
原來不喜歡是這個意思。
溫明眼看著面前蔣銳的臉色一下變得陰沉下來,這人定定看了他幾秒,忽而轉身就出了廚房。
這一次他聽見蔣銳在外面暴躁地摔了自己的一把椅子。
溫明獨自在廚房裡,心裡極力告訴自己不要怕,要忍耐。
他早已料到會有這一遭,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需要很努力才能重新定下心,低著頭專心把手裡的麵團捏成型了。
沒過一會蔣銳的人又怒氣沖沖地回到廚房裡來。
雖說蔣銳正在正處於恐怖的發脾氣階段,但這個惡魔也只是一言不發地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而已。
「看,蔣銳。」
溫明打破了沉默。他不去看蔣銳,只是自顧自地把手裡的東西展示給這人看。
躺在溫明手心裡的是一個麵團捏成的小狼腦袋。
他手非常巧,空手捏成的東西也足夠精緻,不說還讓人以為是從商店裡買回來的。狼這種動物在他手下也變得可愛且喜人了。
「還有。」
溫明不管他的默不作聲,自顧自地亮出了另一隻手心。
這次是一隻白胖滾圓的小兔子,兩隻小耳朵做得尤其生動。因為兔子本來就是一團的,所以可以捏出一整隻來,讓它窩在人的手心裡。
蔣銳陰晴不定地看著他的手。
其實事情對他來說也不是真的就完全無計可施了。
按蔣銳的作風,隨便把人打包打包綁到某個永遠逃不出去的地方。事實就是,如果他想的話,溫明沒有反抗的餘地。
但是,他偏偏又知道小草莓老師是一個那麼擅長忍耐的人。
對於擅長忍耐的人來說痛苦好像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畢竟他們擅長接受外界對他的傷害。
但是有人已經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讓他忍受一點痛苦。
就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一個丟盔卸甲的蔣銳。
蔣銳不合時宜地想起來,或許連自己的人現在能夠待在這房子裡都是因為溫明正在忍耐。
還有其他辦法嗎?……
溫明見蔣銳一直在盯著兔子麵團一動不動,於是示意他伸手出來,把那隻柔軟無害的面兔子轉移到他手上。
這面兔子軟得不得了,好像隨便動作大點都能傷害到它。麵團上還帶著溫明的體溫,蔣銳手心被麵粉染白一塊。
他一直都那麼溫柔。蔣銳重新抬眼看他。
看到這個人的每一眼,從他的眉眼到鼻子,哪一處都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如此獨一無二地契合他的心意。
他不能再看這張臉了,看一次就他媽難受一次。
只有這件事情是沒有辦法的。
他那麼好。
他不喜歡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明看著面前的大個子終於有了動作。
蔣銳不做聲地轉身走出了廚房。
像是冰天雪地中長途跋涉的旅人好不容易望見遠處的唯一一盞燈光。明明他那麼亮,卻不能為你取暖分毫。
明明他那麼亮。
而溫明看著他走了,自己猜轉回身,接著在裡面做他的饅頭,一邊留心外面的動靜。
這是遲早得發生的事,自己早點跟蔣銳說清楚了才是對他好。
溫明也不好受。
但是他不能拖,越拖才是越害了蔣銳。
這一次的安靜持續時間有些長,等到終於重新有動靜時,便是一聲關門聲。
溫明走出廚房時,蔣銳的人已經離開。外面空空蕩蕩的,沒了人影。
只剩下客廳桌子上擺著的一隻孤零零的麵團兔子。
……
大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說:「蔣銳啊。」
也不知道今天蔣銳怎麼回事,他們兩個人已經在撞球廳,網咖,酒吧,籃球場,能轉的地方都轉了一趟。然而始終就是不能讓這位大哥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