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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炎一才是受傷的那個人,季璽卻把治療所當家一樣天天賴在這裡,所幸炎一傷的只是手,季璽於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自己塞在對方懷裡,到哪兒都揣著跟著,美其名曰照顧傷患,實則是趁機黏糊。
只要貼著炎一,那種開心愉悅的感覺就像是不要錢似的,源源不斷地流經身體各處,非常奇妙,季璽這兩天笑得臉都麻了,只要見到炎一,嘴角處於上勾的狀態就沒有再放下來過。
季璽浸潤在一種來到北城後從未有過的完全放鬆狀態中,什麼都不需要憂慮,一沾床就能閉上眼進入美夢,一睜眼便是神清氣爽——他將這歸咎於天時地利,吳千樞已經找到了,馬上就能夠掃清季家叛徒,報仇雪恨,這半年牽掛在心中最大的那塊巨石也就此放下,他這輩子想要的一切都在手邊觸手可得——
炎一、申城的家、回到正軌上的命運。
人的運勢總是有好有壞,時起時落,如月缺則盈,月滿則虧。
對於季璽來說,此時他無疑是行進到了人生最巔峰的地方,繁花似錦、烈火烹油也不過如此,他一邊期待著光明的未來,一邊享受著過載的幸福。
沒過幾天炎一就出院了,他的手恢復良好,大約是因為炎一本身就是一個身強體壯的年輕男人,身體素質正處在頂峰,所以這次的傷並沒有造成過多的影響。因為是工傷,所有治療費用都由軍隊報銷。他的手錶皮雖然勉強長好了,但還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做強力動作,免得拉傷到裡面剛長好的脆弱組織。
季璽之前一口氣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反正黃淮袁是個不管事的,季璽乾脆直接把自己的工作全扔給了王誠和陳光達這兩個工作狂,缺了他,整個連隊依舊正常規律地運轉著,絲毫沒有因此而亂套。
對外他的說法是自己那天吹了風所以感冒了,反正沒人會來他家特意核查,更不會知道季璽其實天天和炎一呆在一起。
季璽回到公寓後立即就被收件箱堆積如山的信息和文件淹沒了。他不過短短離開了不到一禮拜,王誠和陳光達竟然每天都寫了詳細的工作報告發到他這裡,甚至還早中晚各拍了一張帶人巡邏的照片,連中午飯吃了什麼菜花了多少點數都標註地一清二楚。
季璽簡直驚了。
人家都費心寫了,季璽不認真看倒也不好意思,他花了整整一下午把這些文件都處理完,給王誠和陳光達回完消息,才摸著自己酸疼的肩頸起身伸了個懶腰。
他正想給炎一發條消息,門鈴就響了。
季璽喜滋滋地看著門口的炎一:「你怎麼知道我正要找你呀?」
炎一沒回答,只說:「去吃飯?」
季璽跟炎一一起走到電梯間去等電梯。
季璽驀地想起自己第一次來到這棟公寓的時候,有一男一女也在他們這個位置等電梯,當時他們就是在討論炎一,季璽依稀記得那個女人說,這世界上沒有人不想睡這個男人。
而這個男人現在就在自己身邊,自覺地等著和自己一起去吃晚飯。
季璽心裡油然升起一種驕傲和成就感。
電梯來了,他像之前柳萌挽著白其桓一樣,挽著炎一的手臂走進去。
他莫名地想到,如果這樣的動作代表「女朋友」的話,那自己應該是炎一的男朋友吧。
雖然他對這個象徵著伴侶概念的詞尚有些一知半解,但似乎在漸漸理解了,季璽憶起很早以前,炎一曾對他說,人只有愛對方,才會想和他共度一生。
他想,自己若是有資格選擇那個一同度過餘生的伴侶,那這個人一定是炎一。
如果這就是喜歡,就是愛的話——那他應當是愛炎一的。
重新回歸工作的前一夜,他們在另一家別具情調的餐館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稍微喝了點醇香的葡萄酒,帶著一點點亢奮的微醺,然後慢悠悠地迎著舒爽的晚風散步回來。
炎一送季璽回房的時候季璽還有點依依不捨,他抱著炎一不讓他走,再次用帶著撒嬌的口吻懇求道:「我們真的不能一起睡嗎?」
之前在治療所的時候,因為床位有限,他們回到了最初同塌而眠的狀態,這下驟然分開,季璽就像從天堂落到了人間,反而更加不習慣了。
炎一頓了頓,似乎過了很長的時間,他才艱難地慢慢說:「還不能,我走了。」
好像這是一個多麼困難的決定似的。
季璽表現出有點失落的樣子,他眨了眨眼,問:「那什麼時候才可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我。」
炎一長嘆了一口氣,那一聲包含了太多季璽不明白的複雜情緒。
「會給你的。」他低沉著嗓音,一字一句地緩緩說,「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的。」
那語氣鄭重得像是一個保證,也像是承諾,承諾無論是未來多麼莫測,戰亂還是和平,貧窮還是富有,生還是死,都要全力以赴地去達成這件事。
「……只是還不是現在。」炎一摸了摸季璽還環抱著自己緊扣的雙手,堅定而冷靜地輕聲說,「放開吧,我得回去了。」
季璽怔怔的看著他,慢慢地鬆開了手。
日子一天天平靜地過去。
上次當街殺人那件事發生以後,季璽在巡邏過程中就格外小心,處處警惕,同時,他的隊伍規模也從十人變成了十五人,走在街上看起來頗為浩浩蕩蕩,一路上頗為順利,除了每次經過東城門的時候會被那個陰陽怪氣的軍官刁難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