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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山後情況不知道怎樣,到時我的確沒有精力照顧你,也不希望你去冒險。」
「我聽出來了,你還是覺得我是個拖累。」季璽看著他,用陳述的口吻問,「既然一開始打定主意不想讓我參與,那你又為什麼答應帶我出來?」
「我知道,自己一個人在家呆這麼長時間,的確是很無聊的。」炎一的聲音低下來,他沉著嗓子說話的時候音色顯得格外溫柔而動聽,「而且你之前跟我說過,你家人把你關著不讓你出去……我個人是覺得這樣很不對的,既然明白這一點,那我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也會儘量不用這種我認為很錯誤的方式來對待你。」
季璽微微睜眼,湛藍的眼瞳與繁星閃爍的夜空融為一色。
一瞬間,他竟然想妥協了。
「好。」季璽慢慢吐出一個字。
「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我可以不去。」
「聽話。」炎一鬆了一口氣,微微笑了笑,「等我回來。」
當天晚上,季璽怎麼也睡不著。
明天的任務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了,理論上,他實在沒有一點擔心的必要。
實際上,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反而是最磨人的。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他想,自己當時也許可以向炎一展示一下自己尚不穩定的異能,說服他自己不會成為累贅,或者死纏爛打地告訴他自己反悔了,但哪一種都不太好看。
他本能地感覺到炎一對人工製品的厭惡和排斥,如果再讓他看到自己的異能,應該會覺得可怕吧?
季璽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等他睜開眼,外面早已是一片天光大亮,炎一他們已經離開了,走的時候沒有吵醒他。
季璽把東西收好,帳篷里,炎一的背包沒有帶走,裡面還剩下四瓶500ml的礦泉水,兩包幹糧,一瓶用了大概三分之一的驅隔劑,一柄小刀。
季璽拿著阻隔劑走出來,他發現他們的帳篷外有一圈不太明顯的紅色的印記,新噴灑過阻隔劑的地面會顯示出一點淡淡的紅色,表示阻隔劑的效力還在發揮,他想應該是炎一走之前也又替他灑過一遍。
涼風陣陣,季璽坐在帳篷口,曬著太陽,等待時間慢慢流過。
然而季璽沒有想到,白天還晴空萬里的天氣,到了下午,天空卻被厚厚的烏雲籠罩住,光線大半被遮了去,整個山間灰濛濛的一片,風也大了起來,呼呼作響,有一種山雨欲來的陰鬱感。
風一起來外面頓時就變冷了,季璽把帳篷的帘子放下來,只留下一條縫。
寒風鑽進來,有種不懷好意的味道,季璽下意識皺緊了眉,不到半晌的功夫,外面的天色更暗了,密不透風的烏雲已經呈現出一種如墨汁般濃郁的黑灰色,仿佛馬上就要傾倒下來一樣。
也許是出於生物的本能,他感覺到一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
其實這種感覺他從昨晚開始就有,但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是要下大雨了嗎?
心跳像鼓點一樣一下一下重重地打在胸腔上,季璽抬起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他感受那其中的頻率越來越快,而他的呼吸速度也不自覺地加快了,這好像是因為氣壓突然變低了,於是必須要用力地呼吸才能獲得相同的氧氣量。
無法自控的焦慮感在全身蔓延開,季璽十分不適應,也許是因為天氣,也許是因為別的。
就在這時,他隱隱約約看到,帳篷的縫隙間,有什麼白色的東西飄了過去。
季璽心裡覺得有些古怪,走過去一把拉開帘子,冰冷的風和水滴唰得撲在臉上,然後他怔愣地發現,在傾斜而下的雨絲中,夾雜著一片片白色的雪花。
竟然下雪了。
這才剛剛入秋沒多久吧?
季璽有點震驚,他自小長在申城,北城的天氣對他來說簡直可以用離譜形容。
到了傍晚的時候,雨勢沒有變小,雪反而越下越大,鵝毛大雪密密麻麻地從半漆黑的天空落下,整片山林都開始被漸漸染成了白色。
季璽盤著腿坐在帳篷門口,直直地望著炎一他們上山的方向。
他再次確認,這種等待的感覺並不太好。
他第無數次想,天都暗了,他們也該回來了吧。
四周被風吹得蕭蕭作響的樹木讓他忽略了那個在黑暗中低嘯著搖搖晃晃向他走來的畸變人。
等那個畸變人走到快接近驅隔劑在地上畫的紅圈時季璽才注意到它,那傢伙長得與尋常畸變人無異,爛成青灰的皮膚,半張著一張還掛著肉皮和腐爛血液的大嘴,四肢僵硬,大半眼珠被渾濁的死白覆蓋,目光毫無焦點地注視著前方。
但它正對著季璽坐的位置走過來,從季璽的角度就好像那個畸變人在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一樣。
他知道那不可能,他下午又補了一次驅隔劑,畸變人的五感功能非常差,最敏銳的反而是嗅覺和聽覺,只要他沒有發出聲音,噴了阻隔劑的營地對這個畸變人來說就像一堵牆,因為沒有感覺到獵物而會被自動略過。
應該是這樣沒錯。
然而,就在季璽一晃神的瞬間,他眼睜睜看著那隻畸變人似乎對著他露出了一個猙獰詭異的笑。
隨後,怪物踏過地上的紅線,咧開血盆大口,目標明確地朝著自己撲過來。
怎麼可能?!
第10章 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