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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一個十六歲少年能想到的所有娛樂設備,都濃縮集中在這一棟小樓里了。
季璽帶他們走了一圈,連見慣世面的常懷都震驚了,他表示只能用四個字——「嘆為觀止」來形容。
「真應該帶陸鳴貅來看看。」他道,「他會很喜歡這裡的。」
季璽吐槽:「他們家那個金光燦燦的裝修風格,我看一次瞎一次。」
常懷深有同感地點點頭,哀怨道:「暴發戶,有幾個錢了不起啊!」
茅黑一臉鄙夷地看著他們。
他們用熱水洗漱了一下,連續幾天在船上,整個人骯髒不堪。
季璽回到自己家後放鬆了不少,他從衣櫃拿了件毛茸茸的睡衣換上,像只貓一樣懶洋洋地癱在如雲朵般柔軟的沙發上,飢腸轆轆地等披薩烤好。
他有點困,眼皮黏上,混混沌沌地睡了過去。
不得不說,這種重回舊地的感覺的確能讓他感受到一絲安然。
他累了,暫時想把那些傷心煩人的事都拋在腦後。
夢裡,季璽迷迷糊糊地回憶起自己十六歲時候的樣子。
那應當是他最年少輕狂的一段時日,不夠成熟老練,卻足夠意氣風發。他有過很多出格的夢想,擁有一棟房子是其中之一,他空有一腔熱情卻無處發泄,於是買過許多戰鬥遊戲的光碟。他提出想上前線,去軍隊領兵解決多年來還在滋擾基地的畸變人隱患,卻被祖父嚴厲駁回,告訴他「絕對不可以」。
那人威嚴充滿溝壑的臉龐在記憶中已經漸漸模糊,季璽出生時季瑄已經一百五十多歲了,卻精神矍鑠,外貌恍若四十歲的中年人。
季璽很少違背他,他對季瑄有一種天然的畏懼感,可那一次,他很堅持,甚至精心籌謀了一場出走,來表達自己堅定的反抗意願。
許是明白孩子大了終有叛逆的時候,季瑄妥協了,並主動送了季璽一架精心打造的直升機。
活過了一個世紀的老人目光仿佛看透一切,他用頗有些無奈地語氣道:「孩子,你自己去看看吧。」
「這個世界很大,但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老人語重心長地說,「你從一開始擁有的太多,便不會珍惜。」
當年的季璽聽完這句話,倔強的想,他明白季瑄話里的意思,無非就是讓他不要沒事找事。
他聽過無數次類同的告誡——
孩子,你已經足夠幸福了,何必還要折騰那些有的沒的呢?
他們尤其對季璽從高塔上跳下來那件事耿耿於懷。
生來這麼好的命,別人求也求不來,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
誠然,季璽生來就站在食物鏈頂端,可他從不承認自己幸福。
幸福究竟是什麼?
只因為身處高處,能以一種優越而高高在上的姿勢俯視群雄,便能夠感受到真正的滿足和快樂嗎?
十六歲的他曾那樣疑惑。
世界末日後,常有悲觀者言道,人活在世上是沒有意義的,那不過是一個種群的繁衍生息,就像這大自然的任何其他生物群落一樣,人的悲歡,人類所認為的生命的意義,都不過是一場無聊的笑話。
優異的個體生存,低劣的淘汰離開,生命的終結與新生不過是潮起潮落,輪迴往復。
他追求的一切也都是無謂的,就如那些人在循循善誘中不斷向他勸告的——
孩子,你該知足。
季璽難受的揉了揉眼,睡夢中思緒翻騰,他翻了個身,陷進綿軟的沙發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模模糊糊間,他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大約是茅黑。
他道:「這小少爺,到了這時候,竟然還有心情睡覺,心可真夠大的……」
他似乎在和炎一說話,語氣恭敬卻帶著一絲不忿。
「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他?就讓他這麼糊裡糊塗著活在一場自以為是的美夢裡?恕我直言,你覺得不捨得,可這樣真的好嗎?」
接著是炎一冷淡的聲音。
「我從來沒有不捨得。」他淡淡道,「只是認為沒有必要告訴他。反正……」
他沒有再說下去。
反正什麼呢?
季璽閉著眼,迷迷糊糊地想。
他在聽到炎一說出那句「我沒有不捨得」的時候,心底還是不可抑制地產生了一種揪心的難過。
美夢嗎……
是的,如果這是一場夢,他不願想,不願醒。
於是他緊閉著眼,將聽過的話從腦袋裡剔空,臉緊緊埋在靠墊內。
第95章 別說話
經過智能烹飪器處理過的冷凍披薩如同現烤的一般,醬汁金黃四溢,澆了橄欖油的黑松露散發著誘人的光澤,冒著熱氣的披薩噴香的氣味飄散開來,讓人光是聞著就手指大動。
很快,一個十二寸的披薩就被瓜分沒了,季璽沒吃飽,又開了一包泡麵,並大方地表示,想要什麼隨便拿。
常懷立刻搶走了唯一一包薯片,並確認它還沒有過期。
晚上,他們分配了一下房間,常懷大方地表示可以讓季璽和炎一睡一起,自己和阿佑茅黑擠另一間房。
茅黑的臉色幾乎能滴出墨汁:「……」
季璽更是指著他直接道:「這是我家,我不准你進我的房間,你只能睡二樓。」
茅黑把牙咬得嘎吱作響,忍氣吞聲道:「行吧,你家,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