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可下一刻,成瑾便被別人拉住了。方孝承察覺不對,與那人——江懷對視。
江懷站起身,與方孝承一人拉著成瑾的一隻手。
兩人對視幾息,江懷鬆開成瑾,恭敬地朝方孝承作揖,笑著道:「在下江懷,對北安侯景仰已久,今日得以近觀,果真鳳表龍姿、氣度非凡,實屬在下榮幸。」
成瑾在旁嘀咕:「得了吧,誰靠近他誰倒霉……」
另外兩人都當沒聽見。
對方客氣,方孝承只好也鬆開成瑾,抱拳回禮:「承禮,謬讚。本侯今日代瑞王接世子回府,世子這幾日在外有勞江公子照拂,瑞王府明日會備厚禮登門酬謝,屆時公子不必推辭。世子崴了腳,本侯先帶他去看大夫,公子自便。」
說完,便又要拉住成瑾走。
成瑾不肯,拼命將手拔了出來,一溜煙躲到江懷身後:「你傻呀?看著他帶我走?」
江懷為難道:「這可是侯爺……」
「我還是世子呢!將來是王爺,比他大!」成瑾道。
江懷滿臉寫著「話雖如此……」,幾度欲言又止,最終捱不過成瑾使勁兒在身後推搡自己,硬著頭皮訕笑:「世子好像不想回去……」
方孝承皺眉看向胡鬧的成瑾,問:「你腳不痛了?」
「痛死也不跟你走啊,那就不知道會怎麼死了。」成瑾冷冷道,「再說了,你但凡有半分真心擔憂我腳痛,就趕緊滾,別在這假惺惺,耽誤我找大夫。」
方孝承視線下移,在成瑾的腳上停了幾下,從懷中摸出一瓶藥油:「這是軍中所用,清涼鎮痛,對跌打扭傷有奇效,你先塗一點。」
成瑾一怔,看著藥瓶沒動。
方孝承以為他答應了,走過去將藥瓶遞給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江懷。若非江懷在此,他便蹲下親手給成瑾塗——
成瑾拿過藥瓶,猛地朝地上砸去。
船艙里舖了厚厚地毯,藥瓶沒碎,塞子鬆了,藥油靜靜地淌了出來。
方孝承顧不上那藥,只看著成瑾用仇恨至極的眼神瞪自己,每個字都含著森森怨氣:「我是什麼東西,配用你們的靈丹妙藥?」
方孝承愣了下,後知後覺地想起以前那瓶藥的事故,欲言又止,半晌,道:「江公子,本侯有些話想單獨和世子說。」
江懷二話不說便要離開,被成瑾一把拉住:「他讓你走就走?你這麼聽他的話,哪天死了也不知道!」
江懷忙道:「世子說的什麼氣話,江、江某這、這……唉,在北安侯面前,哪有江某置喙的餘地,世子饒了我吧。」
「你怕他什麼?他敢殺你試試看!」成瑾提高音量,尋釁地看著方孝承。
「別、別試,千萬別試!」江懷滿臉汗,一面掰成瑾的手,一面勸,「想必是王爺有要緊事讓侯爺轉達,世子不妨聽聽,別誤了事……」
成瑾恨鐵不成鋼地重重甩開他:「平日不見你這樣懦弱,原來是個上不得台面的!你要怕,你就滾!」
江懷左右看看,道:「我、我去划船總行了吧?侯爺和世子聊著,聊著聊著就到岸了,正好去找大夫。」
說完,他就腳底抹油跑出去了。
成瑾震驚地看著江懷的背影,心中十分失望,更加擔憂。
江懷這樣,真的能幫他從京城逃走、幫他找到母親嗎?可平時江懷明明說得那麼信誓旦旦、斬釘截鐵……
若江懷原來是個靠不住的,他此生算是徹底沒指望了。
這麼一想,成瑾當場急哭。
方孝承見不得他哭,柔聲道:「阿瑾,一切錯皆在我,你若惱就打我出氣,不要常常軟弱哭泣,既傷脾肺,也對眼睛不好。」
成瑾還是哭,神情越發脆弱無助,臉頰鼻頭浸出了一層淡淡的粉霞顏色,襯得他越髮膚白貌美。
方孝承情不自禁地伸手,正要撫上他的臉頰、為他擦去淚水,忽然被他一把拍開,然後聽他罵了一句:「關你屁事,你離我遠點我屁事沒有。」接著,見他邊抹淚邊朝艙外走,一邊哽咽呼喊,「江懷!你把話說清楚!江懷!江懷!」
方孝承僵站在原地,許久回不過神來。
成瑾哭著走到門口,停下來,轉頭看著方孝承,咬牙恨道:「方孝承,你這個天殺的掃把星,若你把我的好事克沒了,再別讓我看見你,否則我必定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讓你死!」
聽了這話,方孝承只當他竟在短短時日移情別戀上了江懷,一時間無比茫然,心頭有股沒來由的難受,促使著他三兩步追上去,抓住成瑾:「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成瑾掙扎道:「你覺得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鬆手!」
方孝承竭力保持鎮靜:「阿瑾,是我對不住你,但你不能——剛剛你也看見了,此人油滑懦弱,沒有擔當,實非良配。你如今因我而傷心難過,才對他移情,事後會後悔的。」
「你在說——」什麼屁話……
成瑾緊皺眉頭,正要罵他有病,忽然反應過來,見他難得有如此慌亂模樣,頓時惡從心頭起,仰起臉,大聲說:「我高興,我樂意,你管不著我!」
見他承認,方孝承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你——」
成瑾打斷他的話,清清楚楚、一字一頓地說:「沒什麼後不後悔,也不需他是良配,男人嘛,你情我願,逢場作戲,有一時爽快了享受了不就好了?反正我也不是清白身,和狗都睡過了,還怕跟江懷睡?我想開了。何況,江懷很會睡,不然我也不會這麼迷戀他,連瑞王府都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