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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孝承握著槍的手心冒起了汗,甚至微微顫抖。
呂統領等了會兒,無聲地嘆了口氣,向部下緩緩舉起手——
方孝承低聲道:「耶律星連,我暫且助你離——」
他話未說完,愣住了,驚訝地微微睜大眼睛。
耶律星連也愣住了。
離得近的呂統領和眾禁衛都愣住了。
沒有人想到,成瑾會突然拔下髮簪,狠狠地刺進耶律星連的脖子。
成瑾的心臟一陣陣刺痛,頭也痛得快要裂開,很難呼吸。他強忍著,抓著髮簪的手指用力泛白,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你這王八,敢強|奸我。」
「……」
耶律星連低頭,與成瑾四目相對。他看見了這雙素來澄澈天真的眼眸里此刻盛滿了憤怒與仇恨,也看見了這雙漂亮的眼睛裡倒映出的那個茫然、恐懼、狼狽的輸家。
*
作者有話要說:
色字頭上一把刀,古人誠不欺阿耶
第60章
「你是江懷, 」成瑾突然問,「是不是?」
耶律星連一怔。
「你說帶我找我娘,是騙我的。在五巷城, 你向我打探方孝承的下落, 然後他就被你抓了。你接近我, 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是不是?」成瑾問。
「……怎麼發現的?」
就算他遮住傷疤、換了瞳色, 容貌也與江懷完全不同。
見他默認, 成瑾心中空落落的,許久, 淡淡道:「我在王城你的房裡見過我送江懷的東西。還有, 你教過我用狼國字寫你的名字,我喝醉時江懷哄我簽的那東西上有你的名字, 你們的字跡一模一樣……雖然我不知那是什麼,但一定不是好東西吧, 好東西輪不到我。」
耶律星連從沒這樣侷促過, 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
方孝承怕耶律星連狗急跳牆,也怕他死在當場, 道:「阿瑾, 你先住手。」
耶律星連回過神來,用力捏住成瑾的手腕,逼他鬆開了簪子,冷笑一聲,猛地將他朝方孝承推去。
方孝承急忙收了槍, 上前抱住成瑾。趁此時機, 耶律星連拔下插入脖肉的簪子, 握在手中, 轉身就跑。幾乎同時,呂統領厲聲喝道:「上!」禁衛一擁而上,追耶律星連而去。
「阿瑾!」方孝承緊張地上下摸索,「哪裡痛嗎?別怕,沒事了,別怕。」
可他自己卻很害怕,怕再次失去成瑾,怕永遠地失去成瑾。
成瑾剛剛想起許多過往,腦子裡一片混亂,他皺著眉看方孝承,剛要說話,喉頭一腥,嘔出血來。接著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
成瑾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屋裡只點了一支蠟燭,昏暗暗的。他手指剛動了動,被火熱的手猛地抓緊,嚇他一跳,這才發現方孝承趴在床邊。
之前方孝承潛入狼國,單提一柄長|槍,過五關斬六將,殺了狼王等人,助鴻燕鎮住場面,然後披星戴月地策馬回京,從耶律星連手中救出成瑾後,又忙著盯牢御醫救治成瑾,又怕耶律星連死了會拖累成瑾,不得不與皇帝、呂統領等各處周旋,一刻不敢閉眼。
直到御醫說成瑾脫離危險,呂統領告訴他耶律星連重傷逃脫了,他才鬆了口氣,守在成瑾床前不肯離去。
眾人再三勸說,他怕吵著成瑾,這才草草去處理了身上的傷,立刻回來成瑾身邊,白天夜裡、吃飯睡覺時都守著,除了御醫把脈,誰要碰成瑾他都不肯,春桃都不准。他恨不能化身巨獸,將成瑾藏在自己的肚皮下,誰也再碰不到。
方孝承迷迷糊糊地感覺成瑾動了,一時沒分清,過了幾下才回過神來,眯開眼睛看去,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眸,瞬間清醒,翻身跪在腳踏上,將成瑾的手緊緊揣在懷中:「阿瑾,你醒了!怎麼樣?渴嗎?餓嗎?哪痛嗎?別怕,我在這兒,這就叫御醫來!」
說著,叫谷音去請被他強留在侯府的王御醫,又叫春桃將蠟燭都點亮。成瑾喜歡亮堂堂的。
然後他抄起身旁小几上的茶盞,摸了摸,正好。他不知成瑾幾時醒,便讓春桃勤換熱茶,成瑾隨時能喝。
成瑾的喉嚨幹得冒煙,說不出話來,渾身沒力氣,只能先靠在方孝承的懷裡,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地抿。
剛抿完小半杯茶,王御醫就急匆匆過來了,仔細地望聞問切了一番,笑道:「醒了就無大礙了,下官另開兩副藥,先給郡王喝著,再看,再說。」
方孝承點點頭:「有勞。」
王御醫不多留,這就下去開藥了。
春桃送進來新茶和熬得稠稠的藥羹,方孝承接過,又一點一點地吹溫了餵給成瑾。
吃完這些,成瑾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血色,能說出話來了,張口就問:「耶律星連,死了嗎?」
方孝承搖搖頭,拿溫熱的棉巾給他擦嘴,邊道:「他還不能死。他在你身上種了蠱,若不先除去此蠱,他死不足惜,卻會連累你也喪命。」
成瑾磨著牙,喘著氣,恨恨道:「大不了,我跟他同歸於盡!」
他想起那段失憶後的時光,十分屈辱,生吃了耶律星連的心都有!
方孝承曾聽耶律星連說和許多人玩弄過成瑾,如今見成瑾如此悲憤,越發信了,憐痛地抱住他:「都過去了,阿瑾,沒事了。」
「說得輕巧,又不是你噁心!」成瑾越想越氣,捂著心口,急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