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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孝承必定恨極了耶律星連,若他放任不管,想來方孝承也早晚要手刃此賊。可若非他親自除之,難消心頭大恨!何況,那樣一來,豈不是成全了方孝承對成瑾的一片痴心?!
皇帝思前想後,琢磨起親自報仇的法子,只等幽北三百里交接完,他就動手。耶律星連色膽包天,竟敢隻身來京城娶親,被殺也不冤枉。
可惜耶律星連催著成親,否則他就多拖延時日,在婚禮上動手,那場面光是想想都過癮。
……
今日成親,耶律星連三更才勉強入睡,雞鳴第一聲就起來,先吃了藥,然後拔出匕首,在手腕上劃了一刀,再平靜地撒藥止血,包紮起來,用護腕遮住。他剛剛做完這些,成瑾就在外砰砰敲門,焦急地嚷:「你沒事吧?阿連!」
耶律星連過去打開門,還沒開口,成瑾就撲進他懷裡左右上下地到處檢查,見沒事才鬆了口氣,憂愁地說:「都怪你嚇到了我,我剛剛睡得正香,突然做起噩夢,夢到你又——你千萬不能再做傻事,否則我跟你急。」
「只要你安心嫁我、愛我,我再不做傻事。」耶律星連溫柔道。
成瑾將心按回原位,用力點頭。他怕極了耶律星連死,光是想一想,就從心底寒到了骨髓,這絕不是他臆想的,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耶律星連將成瑾抱回臥房床上:「時候還早,你再睡會兒。」
成瑾打趣他:「你卻迫不及待,這麼早就起。有什麼用?我若不起,你和誰成親?」
耶律星連笑了起來,坐在床沿看他:「你知道我本就少眠,只有你在身邊時才能多睡會兒。何況,想到就要和你長相廝守,自然迫不及待。若是可以,我才不想搭理別人,弄那些煩死人的瑣碎事,只想和你兩個人好好兒待著。」
成瑾趴在他腿上,仰著臉沖他爛漫地笑了笑,古靈精怪道:「你和我成親,就得守中原的規矩,成親是要緊的大事,你若想著糊弄了事,我就……我就……」眨了眨眼睛,猶豫了下,爬起來,摟住他的脖子,咬耳朵道,「就不讓你進洞房!」
耶律星連反手抱住他,也和他咬耳朵:「這可不行。」
「就行就行!」成瑾嚷道。
耶律星連學著他的幼稚語氣回道:「就不行就不行。」
成瑾被他逗得又惱又笑,打鬧一陣,終究被耶律星連塞回了被子裡,讓他趕緊睡會兒。
此刻還早,成瑾打了個呵欠,果然困意襲來,便沒再說話,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耶律星連出去時,看了眼春桃:「我有話和你說。」
春桃想了想,跟他去院裡。
耶律星連冷笑道:「方錚至今也沒現身,恐怕是要顧全他的大局了,你打算怎麼做?他只讓你保護阿瑾,可阿瑾與我真成了親要洞房,算不算要『保護』的範疇?你平日只在旁礙個眼也就罷了,若真要阻礙我的好事,我一定不客氣。鬧起來,狼國和大榮的議和大事出了岔子,皇帝怎麼算這筆帳?」
這張嘴臉過於小人得志,令春桃很不快。她漠然地看著他,反唇相譏:「你視侯爺為一生之敵,難道不知道他最擅在你們狼國人洋洋得意的時候扭轉乾坤嗎?輸過那麼多次,竟還沒得到教訓,實在令我驚訝。」
耶律星連笑道:「他怎麼扭轉乾坤?趁我不在,突襲狼國嗎?你以為我會什麼準備都沒有?我只怕他不進這個套,那我要怎麼雙喜臨門?」
……
成瑾沒睡多久就被宮人叫醒了,催著他換洗梳妝,然後和耶律星連入宮去在皇帝、太后與重臣們的注視下拜堂成親。
本不必入宮行禮,可這回是和親,耶律星連要排面,皇帝則樂見群臣都看成瑾嫁人,一拍即合。至於成瑾,他迷迷糊糊的,什麼都不懂,別人讓他怎麼著,他只照做就好。
成瑾到底沒穿鳳冠霞帔,他獲新封淳和郡王,以郡王成親的服制論。耶律星連的新服則是狼國王子大婚的形制。
因是嫡兄成親,如今作為瑞王府世子的成璉得以跟瑞王入宮觀禮,站在離皇帝不遠的側邊前排,看著成瑾與那狼國狗賊緩緩走來。
成瑾向來美麗,今晨又被宮人一通折騰,塗了層淡淡的脂粉,穿著精緻鮮艷的大紅婚服,越發唇紅齒白,肌膚勝雪,如芙蓉美人,有名花傾國之絕色天姿。
成璉拼盡全力才維持住臉上的微微笑容,才不至於面色猙獰。
瑞王不如幼子,他試圖強顏歡笑,可嘴角一直狠狠抽搐,任誰都看得出他很難堪!
他當然難堪!雖然他知道成瑾不是自己的種,可別人不知道!
別人嘴上說著他好福氣、嫡子不費一兵一卒就為大榮取回了幽北三百里地……眼裡寫滿了看笑話!他的臉面都被成瑾這王八蛋丟完了!
耶律星連沒有遮掩臉上的疤痕與異色瞳仁,戴回了面具。
一則,他這幾樣特徵眾人皆知,今日他不止是一個普通新郎,而是代表狼國、狼王,大婚禮成後,他還要當眾與大榮皇帝、官員簽訂相關契書,需要氣勢;
二則,他總疑心自己遮去傷疤、換了瞳色的相貌會有一兩分方孝承的影子,今天是他與成瑾結為夫妻的好日子,他不會給成瑾半點聯想到方孝承的機會。
在新人外,最高興的就是皇帝了,他甚至紆尊降貴,率眾人站在太和殿前的白玉階口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