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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悠——」
春草還未反應過來,阿悠已經搶過她腰間匕首,割喉而亡,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無神地望著天空,再也不會笑了。
「阿悠……阿悠!阿悠!!」女孩撕心裂肺的叫聲破開了午後草原的靜謐,「啊啊啊——」
春草抱著與她一同長大的阿悠的屍體,愣愣的,許久許久,一動不動。
她好像聽到了耶律星連離開前說了句「不自量力」,又好像這只是她的錯覺。
她更希望阿悠的死亡是錯覺,可當她貼著阿悠的臉,感受到了真實的冰涼。她真的失去了阿悠。
……
方孝承與方朴發現中伏時,已經晚了。他二人雖然武藝高強,可對方皆是狼國精銳高手,裝備齊全,且有數百人之眾,用車輪戰足夠將他倆耗到筋疲力竭。
方朴低聲道:「早說這樣過於冒險,春草年幼,兄長慘死,她恐怕早就嚇破了膽。這次說是結盟,我看就是狼王讓她騙你過來。」
「我不這樣認為,」方孝承沉聲道,「或許只是消息走漏。」
方朴反問:「你認為是誰泄露風聲?」
方孝承一時無言。知道他要來闥闥的人只有方朴、春草、春草的心腹與他安置在闥闥的內應,他相信這四人都絕無可能背叛。
方朴問:「是否可能對方只是知道我們離營,根據行蹤預判?」
「可能。」方孝承微微皺眉。他早已想到這點,因此設了替身在軍營里作為掩飾,卻不知怎麼仍舊被狼國探子發現端倪。
「當務之急先脫身,其他以後再說。」方孝承道。
第24章
逃亡三天兩夜後, 方孝承和方朴分頭而行。是方孝承做的決定。他心肺處中了毒箭,雖服用了丹藥並逼出大部分毒血,但失血過多, 情況不容樂觀。如此下去, 恐怕兩人都要喪命於此。
方朴離去後, 方孝承咬一咬牙, 撐著一口氣鑽入叢林深處。
但是, 又過去一夜, 他已經不能壓抑餘毒流竄,傷口的潰爛引致高燒, 眼前重影陣陣, 手腳發軟,靠著樹才能勉強站直, 冷冷望著緩慢逼近的追兵。
忽然,人群分開小路, 一人騎馬過來, 停在他五六步外。
方孝承眯起眼睛,竭力辨別對方外貌特徵:「……耶律星連?」
「北安侯, 久仰。」耶律星連面無表情道, 「難得良機,我欲請你往狼國做客。」
方孝承自知形勢不由己,可心中惱火,不甘心地諷了一句:「不愧是茹毛飲血的蠻族,請客方式獨樹一幟。」
耶律星連神情不變, 只是引弓搭箭, 先對準方孝承的頭, 停了下, 箭頭緩緩下移,最終朝向方孝承的兩腿之間。
方孝承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只知對方瞄準了自己,暗中提氣,卻反而扯動傷口,吐出一口血來。本已浸滿污髒的白衣襟口越發雜亂,幾乎看不出原色。
一道箭飛來,釘入他胯|下三寸的樹幹上。
饒是方孝承也不禁心中一驚,冒出冷汗。他早就關注耶律星連,此人上位後暴戾盡顯,心智比尋常狼國人更扭曲十倍百倍。
……
成瑾很煩,也很擔憂:江懷不見了!江懷已經足足一個月沒聯繫他了!他去以往碰頭的地方詢問,都說不知道!
與此同時,姓方的也一個月沒來找他了。
成瑾很難不將這兩件事聯繫到一起,他懷疑方孝承發現了江懷與他的逃跑計劃,就對江懷做了什麼。殺江懷不至於,但把人綁起來送回家、對江家施壓之類就說不定了。
然後,方孝承或心虛或生氣,就暫時不露面了。
於是,成瑾讓春桃谷音把方孝承找來,他要試探一下。
可這兩人很不對勁,一味敷衍,說方孝承最近忙,沒空。
成瑾見狀,越發覺得詭異,鬧起來,讓方孝承死了也給他爬來!
不料,此言一出,那兩人臉色很是難看,尤其谷音,竟用十分可怕、含有殺氣的眼神瞪向成瑾。
成瑾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待回過神來,張嘴想罵,但話到嘴邊想起谷音和春桃都是方孝承的人,這裡是方孝承的地盤,他人生地不熟……
本能地恐慌起來。
也不知方孝承是個什麼情況,蠻橫地將他擄來此地,如今又不理他了。說不準,是厭了惱了,要讓他自生自滅的意思。谷音知道了,便不再拿他當主子。惡僕欺主都算好的了,在這兒,萬一殺了他,也沒人計較。
成瑾越想越怕,不敢再囂張,低著頭,無助地抹淚。
谷音見狀,有些後悔,卻又著實煩躁。真不知道侯爺中的哪門子邪,人中龍鳳竟也會被色相迷眼,喜歡這麼個草包。
春桃微微皺眉,讓谷音出去,她端來茶給成瑾。
成瑾見她靠近,怯怯地又縮了縮。
「世子——」
成瑾打斷她的話,白著臉飛快道:「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我發誓,我死也不跟人說方孝承的壞話,你們放我走。」
「……世子不要怕,谷音剛剛失禮,我一會兒就去罵他。」春桃柔聲安撫。
成瑾憋著淚,抖著手,試探地戳了戳春桃,一面小心翼翼地瞅她臉色,見她一如往常,這才稍稍放心,臉上恢復些血色,拉著她的衣袖,依賴地望著她:「春桃,我知道你好,你和我說實話,方——侯、侯爺是真沒空,還是不想來?我不是想鬧,只是,若他厭棄我了,我再待這兒也是給他添堵,不如、不如放我回去。我以前都是嚇唬你們的,我怎麼敢去外頭亂嚷嚷?也不會有人信我啊,侯爺……侯爺那麼好,我卻一無是處……我發毒誓,真的什麼也不對別人說。春桃,你幫我將我這番意思轉告侯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