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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瑾累了,蜷在方孝承的懷中昏昏沉沉,但在方孝承要放他躺下時,忽然來了些精神,摟住方孝承的脖子,親了他一下,臉蹭著臉,仍是護衛著領地:「這是我的地方,不許讓討厭的人來……」
方孝承耐心地再一次承諾:「絕不再有。再有的話,我讓你打。」
「誰要打你……」成瑾眼皮子打架,聲兒越來越輕,「再有下回……我就走……讓你們住去……我走……都欺負我……要是你也欺負我……我再沒留戀……」
說著說著,人就睡著了。
方孝承給他脫了靴,蓋好被子,然後坐在床沿靜靜看他睡著的乖巧憨態,一時間竟有種如獲新生之感……
過了會兒,方孝承才想起別的,比如:這麼直接地將妙恩扔出去了,怎麼向皇帝那邊交代……
一下子又頭大起來。
……
皇帝神色冷漠又怔怔,將筆蘸滿了墨,可遲遲沒有下筆,看著墨汁落到雪白的紙面,仿佛心中某塊淨地也落上了一塊黑點,這塊地方就污髒了。
就在剛剛,方孝承來了,說實在對妙恩無意,將人送走了。
那他怎麼就不將成瑾送走呢?是因為他對成瑾是有意的嗎?呵呵。想必是了。他對成瑾那可不止是有意,那是有情有義。都能為了成瑾造反呢,送走區區一個妙恩又算得了什麼。
「……」
忽的皇帝面色扭曲,將手中毫筆狠狠朝地上砸去,墨汁四處飛濺。
——賤人!都是賤人!成瑾這個賤人!若不是他一直幫著護著,成瑾這個蠢貨早就當不成世子了!成瑾卻是這樣回報他的!
……
三日後,泰昌茶館的三樓雅間,吏部侍郎殷勤地給主位處相貌陰柔的男子斟茶。男子忙笑著去接:「不敢不敢,折煞咱家了。」
「顧公公此言才是折煞下官。」侍郎陪著笑道。
那陰柔男子正是皇上的近侍心腹顧公公。他喝了口茶,緩緩道:「大人不是外人,咱家就開門見山,不耽誤時候。小姐花容月貌、知書達禮,難得還生了副菩薩心腸,愛施粥贈藥,太后常常誇讚。此次選妃,竟恰逢小姐身子不好,太后惋惜了好一陣。」
侍郎面上笑著,心中極為緊張。
——他閨女的病是為了躲選妃裝的!
他家男丁旺,只有這一個閨女,還是老來得的,又生得漂亮,心地好,滿家子沒有不愛的,哪兒捨得送進宮裡去啊。那是個大富大貴的地方,卻絕不是女子能安生一世之所。他的閨女他知道,若真遇到後宮爭鬥,她最多活半個月!
因此當初要選妃,他全家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硬著頭皮做了假。
如今這顧公公特意找他來,難不成是發現了什麼?!
顧公公笑著看他一陣,才繼續道:「太后如今沒明說,可咱家瞧她的意思,還是想要這兒媳的。」
侍郎不知自個兒該不該鬆口氣。雖然欺君的事兒沒暴露,但太后這邊不依不饒的可怎麼辦啊,總不能讓閨女一直裝病吧?
顧公公忽然壓低聲音,正色道:「咱家一直記著當初老夫人的一飯之恩,此刻便不怕死罪,和大人說句交心之言——小姐過於良善,最好不要入宮。大人家中人丁興旺,其實不必指望旁些個。」
這可太峰迴路轉了,侍郎驚疑不定道:「公公究竟是何意?下官愚鈍,還請公公明言。」
顧公公明言:「咱家是特意提醒大人,最好趕在太后開口前,將小姐的親事定下來。」
侍郎思忖片刻,起身鄭重地向他行禮:「下官多謝公公提點。」
顧公公又笑了笑,拉他坐回去:「何必行此大禮,先將事兒說好。」
侍郎道:「下官一會兒就去和女眷說這事兒,儘快選了人……」
「大人這就錯了。」顧公公卻搖頭如此說。
侍郎一怔:「何出此言?」
顧公公嘆氣道:「太后對小姐的喜愛之情,恐怕京中達官貴人的女眷都知道,又有誰敢和太后搶人呢?」
「……」
閨女太好竟還成了錯嗎?!侍郎悲憤。總不能讓他將閨女遠嫁吧?!這比嫁去宮中並不好很多啊!
顧公公為他指明方向:「唯有一人能破此局。」
侍郎忙問:「誰?」
顧公公道:「方侯爺少年英傑,英俊非凡,性情沉穩,前途無量,深得皇上倚重、太后看重。近來,皇上與太后常常擔憂侯爺婚事,幾度想將秦家二姑娘指給侯爺,但畢竟都是擁兵的重臣……皇上與太后不得不做這層考量。若是大人能與侯爺結親,真可謂是諸難並解了。」
侍郎眼前一亮,可想了想,嘆道:「侯爺自然好,可就怕下官家高攀不上。侯爺這歲數遲遲沒議親,怕是眼光太高。」
顧公公道:「倒不是這個緣由。侯爺乃忠義之人,他常在北疆,不願耽誤姑娘家罷了。」
侍郎越盤算越美,忙問:「那、那下官就腆著臉請公公好人做到底,出個主意,怎麼讓小女與侯爺能結上這門親事。」
顧公公沉吟半晌,道:「辦法倒有,只是……要看大人有無壯士斷腕的決心了。」
侍郎聽得心頭猛跳:「這話怎麼說?」
顧公公道:「若小姐落水,得侯爺所救,為了小姐的清白,他必要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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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