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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成瑾猛地朝他臉上一口啐去,「少在老子面前貓哭耗子!」
甚至,趁著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成瑾使出吃奶的勁探長脖子,死死地咬住了成璉手腕脈門處。
成璉吃痛地大叫一聲,忙要甩開他,可不料這人牙厲,這一瞬跟狗似的,愣是甩不開!
形勢頓時緊張起來。
蘭姨娘倉惶叫著要來救兒子,丫鬟怕她動了胎氣,急忙攔阻;瑞王一時顧不上親自動手,一面叫家丁救人,一面去拉住蘭姨娘,不讓她靠近成瑾這瘋子;家丁們則顧不上成瑾是世子了,對著他又是掐又是捶的,還有人去掰他嘴角,惡聲喝令他鬆口。
可成瑾此刻眼紅得仿若著了魔,死活不鬆口,就是嘴角被人扯裂了也不松!滿嘴裡都是血腥臭味也不松!他要讓成璉給狼王陪葬!
好容易眾人才掰開成瑾的牙,把成璉搶救出來。可成璉的手腕已經被鮮血染紅了,疼得他臉色煞白,幾欲昏厥。
瑞王急忙叫人去找大夫,隨即厲聲道:「把成瑾這孽畜給本王打——」
話未說完,成瑾回頭朝混亂中鬆懈了的家丁手上就是一口,趁家丁鬆了鬆手,他暴起,用頭朝不遠處的成璉肚腹處狠狠撞去!
他知道他雙拳難敵四手,只能殺一個算一個!而成璉顯然是這屋子裡最好的目標!一起死吧!殺狼王的陰謀肯定和成璉這隻狐狸脫不了干係,成璉死了也不冤!
成璉猝不及防,被成瑾一頭撞在腹部,不由一個踉蹌,恰好腳邊地上有血,便一滑,往後一倒,好巧不巧,後腦勺撞到了椅子角上。這下子,他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眾人只見成璉後腦袋破了個拳頭大的窟窿,從裡面不斷冒血,已經懵了。蘭姨娘更是驚呼一聲,跟著暈了。
瑞王看看兒子,又看看懷中愛妾,再看看滿嘴是血、在那仰著臉瘋笑的成瑾,急怒攻心,吼道:「把這畜生拖到前院脫了褲子打!打到只剩一口氣,把他關他屋裡,門和窗戶都封住!」
……
方孝承入宮面聖,議完朝政大事,小皇帝長嘆了一聲氣,有些疲累地摁了摁額頭,道:「沒別的事,你便去吧。先前六部和內閣司禮監對帳又相互推諉,朕在旁聽倦了。」
方孝承垂眸道:「便是為江山社稷,皇上也當好自保養。」
皇帝看他許久,輕聲道:「嗯。你也一樣。」
方孝承躬身行禮,卻不退下,從懷中取出碧玉藥瓶:「此藥難得,對燒傷燙傷尤其見效,用後清涼,不會留疤。臣只得此一瓶進獻,請御醫查驗過後為皇上療傷。」
皇帝笑了笑:「朕若對你都不放心,還能對誰放心。拿來吧。」
見方孝承不動,他嘆了聲氣,無奈道,「好,好,過會兒讓御醫查驗。你且先拿來,叫朕看看,行不行?」
方孝承這才上前,將藥瓶放到御案上。
皇帝拿起端詳一陣,打開嗅了嗅:「味道清香,不像藥味。你有心了。」說著擱下藥瓶,將衣袖捲起,笑道,「朕也是著實困了,不料打個盹兒便撞翻了燭台。」
方孝承看著他小手臂上的綁帶,微微皺眉,心疼之下,沒忍住抬眼與對方四目相對。
一時間,都沒動,沒說話,也沒移開目光,只是這樣看著彼此,已經足夠方孝承神思恍惚,如在夢中。
皇帝與成瑾是表兄弟,兩人相貌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皇帝的五官略顯凌厲,眉目間自有天子威嚴,而成瑾給人圓鈍憨美之感,大約,是因為成瑾愛吃又不管事兒的緣故。而皇帝尚在東宮之時便為國事天下事殫精竭慮、夜不能眠。
……他二人,自然是差距甚遠的;成瑾自然是遠不及皇帝的。
只是,方孝承與真正的心上人此生都絕無可能,他只能擁有一個成瑾,而不能對真龍天子做出任何逾矩之舉。
即便他二人早就心心相映、兩情相悅,可偏偏他二人皆是清醒之人。
半晌,皇帝先依依不捨地移開了目光,輕咳一聲,為了掩飾適才的失態而去作勢整理桌上的奏章,忽然,停了下。
方孝承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一份奏請皇上早日立後、廣納後宮、充盈子嗣的章子。
兩人再度沉默起來。
許久,皇帝苦笑一聲。
方孝承想了想,正要忍痛告退,皇帝振作精神,道:「有件事差點忘了。瑞王近日又向朕試探改立世子的口風了。」他嘆了聲氣,露出很無奈的神色,「本朝在嫡庶之別上向來不很苛刻,瑞王話里話外,拿成宗與先帝做例子,朕還真有些招架不住。」頓了頓,他嘆道,「也是世子太不成器了。」
方孝承沒有說話。
皇帝看向他:「朕有私心。世子的生母與太后是親姐妹,太后向來疼他,朕羨慕他能無憂無慮,也希望他能一直如此安樂。他與朕的相貌有幾分相似,若他一生快活自在,就好像朕也度過了這樣原本朕不能擁有的一生。」
方孝承面不改色,心中卻有些虛。皇帝將成瑾視作替身,他同樣如此。
「唉,」皇帝又嘆起氣來,「可瑞王也是朕的親叔叔……孝承,就當是朕勞煩你一回,多看顧看顧世子,教他上進些。也不求他建功立業,只需收了玩心,認真讀讀書——」
他話未說完,殿外太監出聲求見。
皇帝頓時收了話尾,讓人進來,問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