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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很說得通。先不說方孝承和成瑾那段兒不知真假的流言蜚語,就說成瑾那扶不起的阿斗樣,再沒有比他合適當傀儡天子的了。
總之先把眼下這局面穩過去吧!
……
三年後。
成瑾十分鬱悶地看著窗外黑乎乎的天空,打了個呵欠:「反正都知道我不管事兒,為什麼還非要我跟你一起上朝?你自個兒去唄。」
方孝承自己穿戴整齊,朝成瑾走過來。正給成瑾整理的小太監忙退到一旁。方孝承給成瑾端正冠冕,溫柔地解釋:「我不放心你離開我的視線。」
成瑾:「……」
自三年前,方孝承就不正常了。成瑾整整三年,毫不誇張,真沒一刻能離開方孝承的視線。他幹什麼,方孝承都要跟著他;方孝承幹什麼,都要帶上他。
成瑾抗議過,但無論他怎麼鬧,在這事兒上,方孝承都絕不讓步。他知道是以前那些事兒讓方孝承害怕,便沒好意思鬧大,只是偶爾抱怨抱怨。
「唉,如今哪兒還有人想害我啊,你真是白擔心。」成瑾嘀咕。
方孝承沒接這話,摸了摸他的手,接過宮娥遞來的小暖爐,放到他手裡:「走吧。」
成瑾唉聲嘆氣地跟他出去寢殿,爬上轎輦,坐好了,瞥著跟在旁邊一起朝勤政殿過去的方孝承。
朝臣們已經習慣了。說實在的,他們甚至覺得挺不錯的。
成瑾雖然很蠢,但他好在很有自知之明,絕不試圖對政事指手畫腳。按說就該是方孝承獨攝政事了——若真如此,眾臣也就沒這麼看得開了,偏偏方孝承既「獨|裁」又包容開放,看似把權力都牢牢把控了,卻又容得下政見不同的有才能之士。
只要不牽涉成瑾,方孝承堪稱「聖明」。他既提拔寒門學子,又肯親近世家,倒是難得能平衡多方、左右逢源,大榮日漸中興,比先兩位皇帝在時的各方局面都好多了。多方皆受益,意見就少了很多。
最要緊的是,方孝承私下裡托人表過態,說不會讓成氏絕後,待今上成瑾的太子成人,他就必定功成身退,陪伴到時候做太上皇的成瑾去遊歷山水。
這話若別人說,可信度不大,但方孝承這麼說了,眾人覺得頗可信。
再一看,著實,方孝承這三年來給皇上立了後、選了妃,雖然不多,就倆,還都是平民女子,但據說都是良善端麗之人,就、就也行吧!畢竟是這樣子的現況,著實沒人想嫁自家貴女去摻和……
何況,聽說皇上常去皇后和淑妃的宮中歇息,甚至淑妃都已經有孕了。
唉,那就這樣吧,睜隻眼閉隻眼,二十年很快就過了……
今日散朝後,成瑾的聖駕直接去了淑妃春桃的宮中。原因很簡單,皇后阿藤最近閉關鑽研新蠱,謝絕來客。
淑妃春桃正在書房號稱抄經養胎實則算帳,聽說皇帝又來了,忙起身出去相迎。
屏退眾人後,殿裡只剩三人,春桃說起昨日陳琰入宮與她聚談,瞧著陳琰的肚子越發大了,陳琰也說該打包行李入宮來待產了。
——這是一出「瞞天過海」。
春桃自然是假孕,陳琰卻是真孕,而到時就說陳琰的孩子是春桃和成瑾生的。若是一索得男便順理成章立為太子,若是女娃兒,就說這是男娃兒,仍舊立為太子。反正後宮裡的人都換過了,注意些,不會露餡。
待孩子長大……還有那麼多年呢,誰知道中途會發生什麼,再者說了,大不了到時候太子自個兒偷偷生個唄。
當時春桃聽聞這個計劃,目瞪口呆。
一則,這計劃是陳琰主動提起的;二則,方孝承居然也不反對。
她不是很那啊混能理解……
但她理解與否不要緊,遵命行事就好。那個總不遵命行事的谷音,如今被調遣去了闥闥部落放羊、不是,是挖礦、不是,是作為使節長留。
春桃暗暗一比較,覺得當貴妃挺好的。雖然她目前還不是貴妃,來年再升。
只要沒有勾心鬥角,後宮其實挺好的。如今春桃和阿藤就盼望著陳琰早日入宮來作伴了。陳琰也挺願意,因為她怕死,顯然宮裡安保係數、醫療係數都更高。自從她懷孕,她就和方朴都待京城家裡沒出去。等她入了宮,她放心了,方朴也放心了。
……
……
自春桃那回來,一路上,成瑾又露出了落寞的神色,回到寢宮後,懨懨地靠在美人臥上,就看著方孝承,不說話。
方孝承讓人都退出去,他過去挨著成瑾坐下,問:「怎麼了?」
成瑾欲言又止:「總之我說了,你也不答應。」
方孝承便不再問,只「哦」了一聲,起身去端茶喝。
成瑾見他真不說了,嘆起氣來,道:「我剛剛瞥見了太后的宮殿,」如今所說的太后是秦將軍的嫡女,「她真可憐。今日說起阿琰的孩子,我就想起了太后的孩子。耶律星連也太可惡了,那么小的孩子也不放過。」
方孝承不動聲色地放下茶盞,端起新的過去餵他喝。
沒打算告訴成瑾真相。
——太后的那個孩子沒有死,如今活得很健康,未來或許會成為一個很普通的農夫。
他對這孩子動過殺心,但終究沒下手。
但這孩子必須在其他人眼中「已死」,否則,就輪不到成瑾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