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兩人各懷心事地摟抱了會兒,敲更聲傳來,方孝承先回過神:「時候不早,今夜就在這屋裡歇吧。」
成瑾已有了倦意,打個呵欠:「我還沒洗腳呢。」
方孝承捏著他的手道:「你回去也還是要洗。」
「說得也是,」成瑾懶懶地說,「那你幫我洗。」
「……」
半晌沒聽到回應,成瑾有氣無力地掀了掀眼帘:「不樂意啊?」
方孝承還沒說話,成瑾哼道:「那我明兒醒了就去捆住妙恩打一頓,讓皇上猜疑你,殺了你。」
方孝承被他逗笑:「你不會如此做。」
成瑾看他一陣,垂眸,輕聲道:「那可說不準……別人哄我欺負我也就罷了,只有你若也欺負我,我會特別特別難受,難受得心都要裂開來。」
方孝承一怔。
成瑾攀上他的肩,將臉埋在他脖頸間,喃喃:「你別當我傻,我是知道的,你拿我當了玩意兒,我吃了虧的。你若再不對我好些,人都做不成。」
「……只是洗個腳,不至於說到此處。」方孝承道。
成瑾見他軟的不吃,登時將臉一翻,推他一把:「那還不去倒水?哄我的時候什麼香的臭的都美滋滋,這時候洗個腳就委屈你了?」
方孝承怕他鬧起來沒完沒了,能拉扯出一百件舊帳,只好去叫人送了熱水腳盆來,好生伺候這位世子大人洗腳。左右沒第三個人知道,也就罷了。
只是世子驕縱,光洗不夠,還要按按。
方孝承只當自個兒此刻是豬油蒙了心,洗都洗了,按按也不算什麼事兒了。可成瑾還不肯饒過他,憋著壞踹他一身水,邊還吃吃直笑,說也給他按按。
洗完這個腳,滿地都是水,方孝承不好叫人進來收拾,只得認命地自個兒弄。
等他弄完,回頭一看,成瑾已自顧自地裹著被子、朝向床里睡了。
方孝承熄燭上床,試圖分點被子,卻扯不動。他略用些力,終於分到一角,可隨即成瑾便翻身踹他,然後把被子搶回去再度裹緊,一個角也不給。
「又怎麼了?」方孝承問。
成瑾冷冷道:「我是臭的,不配和北安侯一個被窩!」
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方孝承鬱悶道:「我何時這麼說過?」
「自己想!」成瑾道。
方孝承覺得自己不用想,他既不傻,也沒吃熊心豹子膽,絕不可能說這話。
他翻身下床,打算再拿床被子來。可腳剛踩到鞋面,成瑾便嚷道:「你若走了,再別碰我!」
方孝承猶豫幾息,將腳收回床上,認真地想了又想,終於想出來了,「因你說那句話時我沒反駁,你便覺得我默認你有臭的時候了?」
成瑾哼了一聲。
方孝承哭笑不得,本想說這人兩句,叫他別再如此幼稚,可話到嘴邊卻莫名成了別的:「我錯了,世子大人大量,別和我計較。」
成瑾哼哼唧唧地罵他油嘴滑舌,不知跟誰學的,切不可再跟那人來往了。
方孝承連著被子摟住成瑾,咬耳道:「沒人教,只有阿瑾愛鬧,我只好學著哄你。」
成瑾又哼唧起來:「誰要你哄?你若真心對我好,我吃飽了撐的鬧你?」
方孝承問:「我還對你不好?」停了下,道,「哪裡不好,你就說,我就改。」
如此一來,成瑾那顆悲傷的心終於復暖,轉過身來羞他:「你只有對著我是這沒臉沒皮的樣子,我就算說出去都沒人信,哼。」想了想,緊張地叮嚀威脅,「不許對別人也這樣!否則我剮了你的皮!」
方孝承笑了笑,湊過去吻他。這回,成瑾做樣子地小小掙扎了兩下便從了,又是一夜春宵。
隔日,天還沒亮,方孝承便起身去上朝了。成瑾翻著肚皮睡到日上三竿,用完早膳,左思右想了一番,遞牌子入宮,直奔皇帝而去。
皇帝正在看奏摺,讓人上些糕點茶水給成瑾,再沒理他。
過了會兒,皇帝察覺不對,稍稍抬眼,與蹲著身子扒在桌案上瞅自個兒的成瑾對視:「……」
實在是不想看到這張與自己相似、卻顯得格外愚蠢的臉,看到就氣。皇帝收回目光,淡淡道:「無事便去陪太后說話賞花,朕忙。」
「可我今兒是特意來找你的。」成瑾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先扮扮乖,「你忙你的,我等著就是。」
皇帝本不欲理他,可翻過幾份奏章,余光中那人一直將頭擱桌上,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個兒,既瘮人,又叫人煩躁。
「……什麼事?」皇帝擱下筆,忍無可忍地問。
成瑾道:「沒事兒,你先忙。」
「你這麼看著朕,朕怎麼忙別的?」皇帝皺眉問。
成瑾吃吃笑他:「這麼大人了,還怕羞呢?」
「……」皇帝忍住叫人把這蠢貨架出午門的衝動,沉聲道,「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成瑾見他忙得印堂發黑,便不逗他了,道:「我是要說,就那個妙恩,他不正經,你換個正經人去做眼線吧。」
皇帝默了默,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他料到成瑾會為了妙恩的事兒鬧騰,可沒想到成瑾居然如此直接地鬧騰到他面前來,可真是理直氣壯啊。
半晌,皇帝問:「誰說妙恩是眼線?」
成瑾及時吞回「方」字,梗著脖子道:「我、我自己看出來的。方孝承拿著兵權,你防備他,就弄個人去監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