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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放下,容澈抬眸對上了高座上的阮妤投來的視線,帶著些許關切,似是替他鬆了口氣。
容澈不動聲色地接連喝下好幾杯水,直到眾人挨個來容澈面前露過臉後,這才逐漸消停了下來。
阮妤朝著容澈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側。
眾臣再次沉浸在了熱鬧的宴席中,已無人再注意容澈,他看了阮妤一眼,緩緩邁開了步子,心下倒是對剛才算得上是幫了他一把的阮妤有了些許道不明的情緒。
此人竟提前考慮到他未曾進食不便飲酒,若說昨日的徹夜守候是做戲,那今日這般面面俱到也是做戲嗎?
做到這種程度,這人圖什麼?
容澈在心下暫未思緒出結論。
宴席中,容澈只需當個擺設一般的花瓶,姿態優雅坐在阮妤身側的軟椅上,看著阮妤和眾人你來我往。
瞥了眼阮妤,容澈倒是發覺阮妤看似樂得合不攏嘴的面容下,有幾分逞強。
正不著痕跡細細觀察著阮妤,跟前的小桌上突然端來一個托盤,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熱氣騰騰似是剛從鍋里端出。
自容澈坐下後,阮妤並沒向身旁投來半分目光,與周圍的人隨意應酬著,似是對容澈毫不在意。
但那白皙修長的手指卻在這時朝著容澈跟前點了點他桌上的托盤,托盤中精緻的瓷盤裡盛著色澤艷麗的美食,與旁桌北城風味的辛辣飲食全然不同,一眼便能看出是都城獨有的清淡口味。
特意為他準備的?
容澈眼尾輕顫了一下,緩緩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細嚼慢咽起來。
這時,坐在下方的一位大臣拿著方才容澈飲用過的酒杯快步走到阮妤面前,面露不悅道:「少城主,剛我還為殿下的海量鼓掌,這一看才發現,方才杯中裝的分明是白水,殿下雖貴為公主,但嫁入咱們北城就得守北城的規矩,如此糊弄豈不是不將您放在眼裡!」
容澈拿筷子的手頓了一下,側頭看去,便見這人話一說完,剛才和他喝酒的幾人紛紛站起身來,一個個接連拿過酒杯查看,皆是以為是容澈在搞小把戲。
阮妤眉頭輕蹙一下,似是覺得氣氛不太對。
容澈貴為公主,眾人應是敬重萬分的,就算是嫁入北城,這些人也不該如此無理,尤其是都城而來的使臣,竟像是全然不把容澈放在眼裡一般,這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他們此舉反倒像是故意為難容澈,阮妤暫且未能明白這其中的深意,手一伸便將容澈的酒杯拿到了自己手中,沉下語氣面露不悅道:「諸位這是在幹什麼,酒是我讓人換的,我可不想新婚第二日床上就多一個醉醺醺的女人擾我的興致。」
容澈昨日身子不適之事並未讓外人知曉,但拜堂之事卻仍是因容澈遲遲未醒而推遲了,阮妤含含糊糊給了個解釋還以為無法矇混過關,卻沒曾想眾人並未放在心上,似是對她如何對待公主毫不在意。
難不成容澈在宮中並不得寵。
心中有了猜想,阮妤這才藉機順著眾人的態度道出這番並不怎麼尊重公主的話,果然看見他們神色一變,一副瞭然的模樣,而在場卻沒有一人因為阮妤話語中對容澈的不敬感到奇怪,反而讚許地點了點頭,像是就該如此一般。
阮妤覺得很不對勁,容澈身上似乎藏著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都城來的人為何如此態度,即使是不得寵,也不止於此啊。
容澈倒是在聽到阮妤的話後,頓住的手又緩緩夾了一口菜,清淡的口味滑入食道,叫囂著飢餓的胃得到了撫慰,耳邊是阮妤低沉的嗓音和旁人周旋的話語。
他怎會聽不出表面上句句附和著他人提出的無理要求,實則又在鄙夷的語氣下替他擋下了他人的刁難。
昨日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和今日這登徒子,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似乎不用怎麼細想便有了答案。
不知不覺,一盤菜已空了盤,容澈這才回過神來,朝阮妤投去一絲目光,這人倒是藏得挺深。
湊在阮妤身邊的使臣提出的要求被阮妤一一擋了去,卻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得悻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阮妤耳根子總算清靜了下來。
側頭一看,見容澈已吃完了便招來了侍女。
侍女端走空瓷盤,阮妤突然微微俯身湊近容澈,用同剛才完全不同的語氣柔聲問道:「殿下可還想吃些什麼?」
容澈覺得有些好笑,這人人前人後裝得還挺全面,他配合起阮妤的態度,似是有些羞怯,清磁的嗓音傳入阮妤耳中:「多謝少城主,這些已經夠了。」
阮妤點了點頭,果然是嬌弱的美人,要是她這點菜還不夠塞牙縫的,不過見容澈似乎很感激她的樣子,被擾了一晚的煩躁情緒也舒緩了不少。
直立起身子,身後走來一名侍女,手中拿著精緻的酒壺,正要為阮妤空了的酒杯斟上酒。
阮妤不勝酒力,今日她所飲的酒雖不像容澈的那般直接換成了白水,但也是特意調製過的低濃度,不至於讓她在應酬時出糗。
容澈卻是注意到身後的侍女似是換了一個人,手中的酒壺也與剛才的酒壺不同,阮妤身側又來了人,談話間並未注意到身後的變化。
容澈的位置清晰地看到了侍女傾斜的酒壺口倒出的酒,雖與普通的酒水並無差別,但常年研究毒物的容澈卻是一眼瞧出這酒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