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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妤注意到容澈的指尖修剪的整齊乾淨,修長的手指搭在琴弦上,指尖撫動琴弦,悠然的琴聲隨之而起。
從小隻與刀劍作伴的阮妤並未聽過多少曲子,甚至許多家喻戶曉的名曲,她也不定能叫得出名字來,而此時的曲子,在阮妤淺薄的曲庫中就更是毫無痕跡。
未曾聽過,阮妤也懂分辨曲子的旋律好聽與否,如呢喃細語般緩緩流入耳中,曲調幽緩卻並不哀愁,每個音調都像是一根羽毛一般輕撫著阮妤為之顫動的心尖。
涼風拂過,吹動著院外的桃花林沙沙作響,容澈耳邊的髮絲從耳後滑落,隨著風飄揚在臉側,擋住他線條清明的下頜線,美音美景美色,阮妤不禁沉浸其中。
此時容澈心中,倒是沒由來突然想起了母妃,若要說阮妤是聽他撫琴第一人倒也不盡然,小時候他便常在母妃的督促下撫琴給母妃聽。
雖是為了練習,但那時他倒也沒少鬧脾氣。
琴聲中,他似是想起了自己的過去。
第24章 . 溫柔 剛為你譜的曲,喚作《桃花》可好……
母妃曾是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名為梁絮。
其姿色就是閱盡天下美人的越武帝也是連連驚嘆,稱其為世間難得一見的美女子。
流連美色的越武帝當年不顧梁絮當時已與自己心儀的郎君定下終身,強取豪奪直接將人帶回了都城,納為絮貴妃,嬌寵一時。
梁絮整日以淚洗面,卻仍無法反抗越武帝,若是反抗,輕則她一人被處死,重則她的家人以及她愛的男人皆不會有好下場。
梁絮有了身孕這年,一直沒在梁絮這得到好臉色的越武帝卻徹底失去了耐心,別的妃子上趕著想被他寵幸,唯有梁絮,整日哭喪著臉仿佛不是在受寵而是在奔喪。
越武帝獨寵絮貴妃一人五年之久,自是被後宮其他人嫉妒,並未用什麼高明的手法,趁著越武帝變心之際,絮貴妃慘遭陷害,最終打入冷宮。
冬夜裡,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打破了冷宮的死寂,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梁絮誕下一子,取名容澈。
只是深宮之中,梁絮深知自己無力更無法與那些每日爭寵鬥豔的嬪妃相爭,但不爭不代表就是安全的,容澈男兒身份若是被知曉,太易遭人覬覦。
無論容澈是否參與帝位之爭,只要他是男子,即便不想爭,也會有野心勃勃之人替他爭,而她這個無能的母親,卻沒有半分能力護他周全。
唯有——
「絮妃昨日生產了?是聽聞有小孩哭,可吵得我覺也沒睡好,是男是女?」清晨,負責看管冷宮的太監不耐煩地走進屋,瞥了眼跪在地上虛弱的梁絮,儼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現如今的情形就是如此,即使是毫無實權的小太監,都能讓她在生產隔日跪在冰冷的雪地上頭也抬不起來:「回公公,是女兒,名為容澈。」
「女兒?呵,沒用的東西,怪就怪你肚子不爭氣,若是生了位皇子,那我興許還幫你向上頭通報一聲,看皇上會不會大發慈悲看在皇子的面子上將你放出去,既是公主,那就哪涼快哪待著吧。」說罷,太監甚是連公主的名字也沒記清,擺了擺手轉身便離去,不再留給梁絮半分眼神。
梁絮反倒鬆了口氣。
冷宮中的公主儘管並不被重視,也好過這么小被人虎視眈眈的好。
梁絮生下公主一事直到好幾個月才被冷宮外的人所知曉,不過也僅是知曉,一聽是公主而不是皇子,之前一直等著若是皇子便趕盡殺絕的妃子們也沒了心思,梁絮也逐漸在冷宮被她們遺忘。
只是遺忘也只是被曾經覬覦她大受盛寵的嬪妃們所遺忘,而梁絮在冷宮的日子依舊不好過。
昔日伺候她的宮女和太監皆是不再對她尊重,更有報復心極重之人,在外受了氣便來到冷宮對著梁絮撒氣。
人盡可欺,任誰都可以踩上一腳。
更別說那些曾經一直惦記著梁絮美貌的下流之人。
容澈才幾個月大時,眉眼間便已依稀能看出,梁絮的精緻容顏被他完美地繼承了下去。
待到三歲時,似是能看出越武帝年少成名的聰穎也被他完美地展現了出來。
梁絮愈發覺得,自己的決定並沒有錯,容澈是個十足優秀的孩子,甚是後宮中少有的擁有繼承皇位能力的皇子。
可她深知,深宮中並不是僅靠容貌和天賦就能存活下去的,後背沒有靠山,這條艱險的路只會通向黃泉。
怪只怪她這個母親無能,所以她讓容澈扮作女子,教容澈撫琴,就是希望容澈日後能以女子的身份在這深宮中保住性命。
眼看因為自己力爭自己有小鳥是男孩子,吵鬧著不想要再練琴時,母妃難忍悲痛落淚,容澈手忙腳亂用胖乎乎的白嫩小手擦拭著母親的眼淚:「娘親不要難過,澈兒聽娘親的話,澈兒是姑娘,是公主,是小女孩,澈兒不和娘親爭了,澈兒這便去練琴,再也不鬧了。」
梁絮無聲的眼淚不斷落下,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
梁絮難忍心中的痛苦,一把抱住容澈幼小的身體:「澈兒,是娘對不起你,是娘不好。」
那時的容澈儘管聰慧,但仍是不懂,為何母親一定要讓他扮成女孩的樣子。
但容澈仍乖巧聽話地扮演起了小女孩,整日穿著小裙子,梳著髮髻,已然是女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