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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玉衡也學過打鐵,卻是平生第一次看到大海,也說不準:「我再出去瞧瞧鐵匠鋪。此地的鐵匠也多,一定也試過許多方子。大王,此事急不得。」
文蜀點了點頭:「不急,要做長久生意。先吃飯去。此地的魚好,煎炸燉煮都很香,還有新鮮帶魚!不到椰子洲,哪裡吃得到帶魚。你先去逛,在雲來閣會面。」
此地最有名的酒樓是雲來閣,門樓上高掛兩塊匾『高朋滿座、勝友如雲』,上下共有五層。
夥計迎上來,見她為首,雖然穿著樸素但個個帶著煞氣,絕非善類:「一瞧您就是貴客,您是上三樓還是二樓。」
葛謹風問:「四樓五樓被人包了?」
「咱們這兒四樓只賣整桌酒席,得是本城豪紳、提前三天知會我們,好早做準備宴請貴客。五樓嘛,州牧有令,只有州牧、都督和官員們才能來設宴,其他客人官職不足的,都不許進,貿然闖進去就算冒犯官威,州衙要來拿人的,不敢不敢。」
葛謹風心裡微微鬆了口氣,他最怕只有天王一個沉湎酒色和修仙,別的帝王都勤勉奮進上下齊心,那就糟了,如今共沉淪倒是誰也不比誰強。要死一起死,將來要亡國,也是一個都跑不了,可喜可賀。
文蜀也鬆了口氣,就怕遇上一個清正廉明、執法如山的官吏,那會給走私項目增添多少麻煩!不僅微微一笑:「咱們十個就在三樓吃,讓其他人在樓下二葷鋪吃。」
二葷鋪=後廚邊角料大亂燉。
鹿寶因為過於害羞,要和其他人去吃二葷鋪。
一樓大堂里說書人正講的激昂慷慨:「只見文道難左腳踏右腳,右腳踏左腳,一溜青煙直上了一線天頂,她往下這麼一瞧呵,就見丫丫叉叉十七八個灰衣人,如同那可惡的白蟻一樣,都從棺材裡爬出來,就要來殺她,這殺人有個名目,叫做殺人滅口,謹防走漏消息。灰衣人雙手就往石壁上這麼一扒,諸位,你們見過拿火撩蝸牛嗎見過飛奔的蝸牛嗎?就那麼穩!」
文蜀不禁駐足聽他胡扯。
葛謹風:「哈哈。」
說書人:「這邊灰衣人都爬出來了,要一起追殺這位過路的女俠,下邊還有一個人呢,甘草還是鹿鳴派雜役,還沒轉成弟子,這貪財豪賭忘恩負義之徒哪能讓過路的女義士壞了自己的好事,當即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他呀,他要去見鹿掌門——這正是,文寨主一線天突遇群賊,刁惡徒使巧計暗害英雄!啪!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眾人都明白怎麼回事,雖說不論男客女客都愛聽漂亮女俠和英俊少俠的故事,但這件事傳播的速度、變幻的方向,顯然有鹿鳴派從中使力。
一樓邊角有個莽撞漢子高聲嚷嚷:「胡說八道,一個娘們能有多大本事,就是你們這些好色書生,連臉都沒見著,聽說是個女的,就要吹到天上去了。她見了老子,小心老子一拳打掉她八顆牙。」
文蜀從懷裡摸出二錢銀子,往說書人面前一擲,隔著十幾步距離,又輕又穩又準的落在他手帕上。
說書人吃了一驚,慌忙抱拳:「多謝大姐賞。好准!」
文蜀微微頷首。
說書人看她貌美,又有幾分氣勢凌人,心裡先編了半本故事就差一個人名。又追問:「敢問大姐如何稱呼?」
文蜀暗暗用內力灌入聲音中,聲音不大不高,卻聲聲入耳,能壓過雲來閣內外一切嘈雜的聲音。不急不躁的聲音能壓住聽眾的心神——這和水上漂一樣是專門練過的,還很耗費內力:「你剛說了我的故事,竟然不認得我?」
說書人滿眼驚艷,愣怔了好一會,驚呼:「文道難!文寨主!學生三生有幸。」
周圍人都被吸引了注意,見她雖然是一身布衣,但好功夫、好內力,聲音洪亮,外加這一身氣度令人肅然起敬。黑衣紅腰帶顯得纖腰一束,頭上紅巾金簪,眉目英氣非凡。既艷麗,又危險,亦很美。
文蜀含笑點頭,背著手拾階而上,帶著郎君、老鄔、貓兒、古大和黑衣騎士們一起上樓去了。
葛謹風瞄了一眼方才信口雌黃的莽夫,那廝正把頭埋在褲衤當里裝死,大氣不敢出。
所有黑衣騎士都瞄了過去,心說你這廝運氣好,要是在城外荒郊野嶺里,非得逼你吃一把石頭子兒拌馬糞不可。
段玉嬌從懷裡掏出護心鏡,拿在手裡照了照自己的面目:「那說書說五姐你天姿國色,可自己都不信,他們就不願意相信一個女寨主會是美人。」
貓兒戲謔道:「他們哪裡不信了?都信的很呢,還相信漂亮的女寨主會掛招夫牌,比武招親,誰贏了就嫁給他。」
「招贅夫婿上門,要武功高強做什麼。」
老鄔起身斟酒,斟滿了一圈:「落魄文人嘛,就等著狐狸精上門。落魄武人呢,就等著一個有錢有勢武功還不如自己的漂亮女人被他打敗了,或是看上他,直接打敗他抓上山去。」
葛謹風臉上微微有些掛不住。
老鄔暗自懊悔,他可不想得罪聰明又得寵的郎君,語氣連貫自然的笑道:「我怎麼知道有人這樣想呢?咱也有十七十八懷春的時候,就盼著有個絕色佳人,一眼看中我,把我搶上山去,逼迫我行許多非禮之事。可惜了,等到老也沒等到如願以償的時候。」
眾人一番鬨笑,古大眼睛都直了,附和著點頭:「我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