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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尊用傲慢的語氣說:「我從不趁人之危,文蜀,待到你傷勢痊癒,我恭候大駕!」
文蜀一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冷著臉把杯子甩手擲給他,見他穩穩的接在手裡,微微一笑,做出一副英雄惜英雄的姿態:「我也不喜歡趁人之危。閣下遠道而來,不喝一杯酒就要走,不是我文蜀的待客之道。」
林尊看看白陶盞上淡淡的粉紅色唇印,又看看她不嫻靜但安然自在的姿態,蒼白的臉上忽然微微一紅。心想她雖然放蕩,到是眼光不壞。
提起旁邊一壇酒,拍開封泥豪邁暢飲,喝了一半另一半灑在胸口、滴在地上。
糟蹋完一壇杜康美酒,一言不發的從窗子一躍而出。
親兵從屏風後掏出弩,在窗口瞄準。
古大越眾而出:「我去追他!」
文蜀厲聲道:「不要射!」這一箭殺不死他,我的名聲盡毀。樓下聽到聲音、看到箭,剎那間就跑光了,跑光之後還要猜測真像,開始謠傳我為了搶功謀殺這些江湖中的仁人志士,進而演變成一個江湖豪傑一旦被招安立刻墮落成朝廷鷹犬、天王走狗,忘恩負義,死不要臉。我就這麼罵人,我當知道別人會怎麼罵我!
立刻拾起桌上一錠四斤的金子,扔給古大,道:「你去和他比比腳力。給他。喊出來。」
這四斤黃金看起來只有一塊蓋房子用的青磚大小,厚度還要小一半,拿在手裡頗為趁手。
古大假裝心領神會,實際上滿眼疑惑,從窗口一躍而出:「好漢休走!!你的金子沒拿!!!」
四樓三樓的江湖人士都感受到樓上的威壓,本來就湊在窗口豎起耳朵傾聽,又看到一個人逃走,差點心神不安的跟著跑掉。幸好看到一個黑衣騎士舉著那麼大那麼耀眼的一塊金子,頓時開始議論,這是哪位好漢做好事不要錢呢?
「可能是春秋派的少主。」
「春秋派的輕功確實夠強,但是我看後追出來的這位小哥才是春秋派輕功。」
「哥哥你說金磚能把人的腦殼砸破嗎?」
「能的吧,先生常說金錘金鐧打碎人頭。」
「那誰被暗殺,沒受多少影響。」
文蜀接過手帕擦了擦臉,手帕濕了一半,小聲嘀咕:「哎,幸好今天化了點妝。」平日裡從來不化妝的,臉上油光鋥亮顯得闊綽。今天臉色還有點不好,嘴唇上血色暗淡,用易容術抹點胭脂,顯得滿面紅光、血氣充沛,描了描眉眼,看起來滿臉的春風得意。
是天上掉餡餅、醋碟,正在吃著忽然聽說仇人一頭扎進豬圈裡被豬踩成殘廢;或者是在處心積慮殺死敵人時忽然聽說他全家吃魚中毒而亡——這樣的好消息才配得上這樣的臉色。
她摸著傷口沉思了一會,對旁邊大氣不敢出的高手們哼了一聲:「沒動手就對了。大勝山,林尊,還真不是等閒之輩。好計謀。蔫壞損莫過於這些人。」他大概是為了在這盛會上殺我才來的。見了面,發現未必能殺了我。
如果刺殺失敗,他在江湖上就聲名掃地。成功的刺客人人都服他,如果是暗殺還失敗,人人都唾棄他嘲笑他。
臨時換主意,想要裝作逃跑,誣陷我設宴是為了殺人搶功。
傷處還在發痛,摸褲腿上微微濕了一點,按了按傷口,手上果然有血色。不知道剛剛捂住沒有,別讓對頭聞到血氣。
緩步下了四樓,就站在樓梯口處,高聲說:「我近日設群英聚義宴,款待好朋友,諸位若是看得起文蜀,何不過來與我喝一杯?」
爬窗子、探頭的都裝作若無其事的站著:「好!我先來!」
「滾蛋,我先來!」
之後的喝酒發錢都是小事,文蜀本來就精通人情世故,除了偶爾搶人按頭拜堂之外,一年中足有364天是個體面人,沒準備弄死對方並確定對方沒靠山之前,保持爽朗大氣。
發錢沒有意外,江湖中人只講究做壞事不留名,做好事一定要留名和證據,以便吹牛。
有一夥武師提供了最完整的證據鏈——殺死偽朝官員之後在影壁牆上寫了自己大名,砍了對方的腦袋並帶走官印私印和御賜腰帶。
葛方:完全沒機會推理。
文蜀從四樓喝到一樓,發完錢,醉醺醺的被扶上馬,回去。
葛方興奮的在路上就忍不住,催馬上前,靠近她的大黑馬:「元帥!!鬱金府、安北府、河西府、玉瑕府,這四大府的附逆文武官員,基本上都清理乾淨了!咱們派兵收服,那簡直是易如反掌。」
……
深秋桂花香,新釀米酒、柿餅子、秋梨膏、桂花糕更香。
文師父正躺在徒弟孝敬的小院裡,吃著徒弟孝敬的廚子做得豆腐釀肉、荔味肉丸,喝新米做得酒釀。
偷喝酒釀的胖貓在她肉肉的肚子上,醉的四仰八叉,咪咪喵喵的任憑擺布。
莊陽子從牆頭上躥進來:「出大事了!四姐你還喝吶!你怎麼一天到晚就是喝酒啊!」
「我還以為是貓妖,原來是你。」文師父舉起喝醉的胖胖白貓的前爪,沖他招招手:「來呀,天師來玩啊。」
莊陽子沉著臉:「我昨日得一夢兆,你徒兒有性命之憂。」
「嗯?此話怎講?」請開始你的騙術。
「商奇總一飛沖天,一鳴驚人,屠毅和他也算是龍鳳呈祥。」莊陽子沉重哀痛的坐下:「商鹿派屠毅刺殺葛太后,讓蔣、葛兩家自相殘殺。文蜀驅動江湖中人刺殺逆黨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