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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就聽見有個人嚷道:「誰說腎虛的人頭髮白?在下只是少白頭!家傳的少白頭!在下的腎好得很!哪位若是不信,叫兩個粉頭來,我使給你看!誒那婦人,不要胡說,少白頭和腎氣不足沒有關係,這是天生的!是天生的!是天生的!」
整個碼頭中,先是零星的撲哧撲哧,隨即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連成一片,傳得很遠,有人詢問有什麼笑話,熱心人立刻轉達。
「好心人一生平安啊哈哈哈哈哈。」
笑的稅務衙門的官兵都驚了,出來喝問為什麼,眾人一說,官兵們在岸上狂笑不止。
第64章 .這一拜 ·
文蜀站在船頭目送四個年輕人縱馬往不同的方向而去——他們四個又留了一夜, 打聽了無數和文師傅有關的事,想他們雖然年輕,江湖經驗卻也豐富, 此行一來是為了求援,二來又可以避免全軍覆沒。
南柯府府城富庶的多, 就連瘦骨嶙峋的力工也有條完整的褲子, 監工更是穿綢裹緞,肥頭大耳。碼頭上許多小孩挎著籃子叫賣鮮果糕乾,又豐盛,又美味。
葛謹風也出了船艙, 上到船頭, 笑吟吟的叫到:「娘子。你一切可好?」
文蜀笑道:「相公, 你帶我回家去,要怎麼說?」
葛謹風神態自若,只是瞧著他:「你說該怎麼說?」
「準備行船。」文蜀道:「你該怎麼說就怎麼說。沒什麼不能說的。」反正不能說的你也不敢說。
葛謹風:「問題不是我怎麼說, 是他怎麼說。」
所以你到底願不願意給天師錢!!
貔貅大王,把你的錢吐出來。
文蜀和他一起回到船艙中, 安撫了一下暴躁的大黑馬,哄了哄,給他吃點甜甜的大蘿蔔:「那就等他說。」給我個價碼,貪官咱也不是沒見過, 一萬貫銀子買一個窮縣縣令,富縣得加錢,我就是覺得盤剝百姓有點下不出去, 畢竟在短短數年前, 我還是百姓,再者說了, 要真是為了錢不管別人死活,買幾個大姑娘小媳婦開娼寮比什麼賺的都多。別的國家賣官鬻爵能明碼標價,平事兒也能。
葛謹風沉思了一會,開始思考誰去談價格,能用更低的價格從天師手裡談下來。最起碼五萬貫起步,天師究竟知不知道她的家底?要是不知道,就好談,天師是憑藉知道太子每年俸祿,才能卡的穩准狠,令京城中人妄議朝政之餘,還要妄議太子是楚腰纖細掌中輕。
正要開口,忽然聽見碼頭上人來人往之中,有一個人的腳步聲格外沉穩乾淨,聲音更是聲聲往人耳朵里送,帶著小勾子一樣。聲音雖然蒼老卻也溫潤,聽起來悅耳娛心,令人雜念頓消,碼頭周圍的嘈雜聲都小了不少。
這人手敲漁鼓、筒板,口唱道情:「
苦終受盡修正道,不染人間桃李花。清靜無為是吾家,不染凡塵道根扎,
門前僕從雄如虎,陌上旌旗去似龍,墳前石馬磨刀壞,一朝勢落成痴夢。」
葛謹風一怔,用口型說:「就是天師。莊陽子。」
文蜀一皺眉頭,她本來是不迷信的,但剛剛聽這幾句詞,雖然沒怎麼聽懂但覺得玄之又玄,有點大受震撼。指了指自己,挑眉,一使眼色。問他是不是衝著自己來的,難道他真能掐會算不成?
葛謹風嚴肅的點頭。
那人接著唱:「貪利逐名滿世間,得失榮枯總在天。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頭螂捕蟬。」
乾娘按住文蜀:「你們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在說什麼,我只和你說,這事兒只怕不簡單。」
文蜀一擺手:「我信風郎的話。」這小子到山上之後都長胖了,胖的不多,可別人出遠門舟車勞頓提心弔膽,都能瘦上幾斤,他臉上的肉還多了一點。
起身出了船艙,船甲板上通風換氣的房間是她和馬匹的,其他人都在船艙里呆著。
船要停下來沒那麼快,船錨剛收起來,眾人才升上船帆,趁著早上的風,雖說不是勢如破竹,一隻船隊也算劈開風浪往上游而去。
文蜀目光如鷹,往寬闊巨大的碼頭上四處打量,這碼頭船塢占地少說也有二里地,來往人群不計其數,托缽的和尚、化緣的道人就有三五人,乞丐混混更是打扮的花哨出奇。內力深厚的人若要把聲音遠遠的送過來,到也不難。她攀著纜繩往上一串,直接立在桅杆頂端啾恃洸,一身緊陳利落的黑衣在風中並不飄蕩,雙手一抱拳,暗運內力,朗聲道:「莊陽子老仙師,弟子但求賜教,還請上船一敘。」
遠遠的有一人答應:「好!」
甲板上的黑衣騎士們循聲望去,是個鬚髮皆白的道人,長發綰了個髮髻,不戴冠,皮膚似乎晶瑩剔透,在晨曦下白的反光,穿一件半新不舊的藍布道袍,手裡抱著漁鼓、筒板,一身仙氣飄飄,灑脫俊逸。
文蜀心中暗暗喝彩,別說這人是天師莊陽子,就算他沒名沒姓,路過臥虎寨,我也不免看他是個好漢,請上山來設宴款待。等我到六七十歲時,若還能有這種風姿氣度,倒也不枉一生。
那白髮道人微微頷首,見船已經離開岸邊約有數丈遠,現在下船錨降風帆都有些來不及了,他存心賣弄,慢吞吞的往前走了幾步,等到船尾距離岸邊足有十丈時。
猛地拔地而起,凌空一躍,只在水面上點了一步,就落在文蜀的船板上,雲淡風輕的抖了抖衣袖,慢條斯理的把筒板漁鼓收納好,依舊抱在懷裡:「文寨主竟能聽音識人,貧道不過是個山野俗人,愧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