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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媛瞄了一眼:「您寫的功勞簿。」軍中官吏專門負責記錄功勞得失,寫的清清楚楚,時間地點, 殲敵數目,己方傷亡數目,所獲戰利品、人口牲口的數目。
葛謹風思量再三:「你家裡真的一個人都沒剩下嗎?怎麼天王、皇后、丞相都是些六親不靠的孤家寡人。商奇總無牽無掛, 我葛家的家眷, 不論忠奸全部付之一炬。你家就沒剩下幾個人?哪怕是同族的,拿來加封。」
文蜀翻了個白眼:「你吃柿子嗎?」
葛謹風叫道:「道難!給我拿個軟的。」
文蜀示意金童把盤子端過去:「那些烏合之眾, 要之何用?沾了一點血緣關係而已,又不能為我捨生忘死,我偶爾也讀讀書,歷史上的宗室外戚都是不能吃的豬,不耕地的牛。富貴時負責仗勢欺人,惹百姓怨聲載道,落魄時一起陪葬,除此之外,只能充充場面。我的十二名黑衣騎士們還不夠充場面嗎?」
一些年輕英俊強壯的男子穿著漂亮衣服站成一排,其實仙機縣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喜歡我的黑衣騎士們。
葛淼和在旁侍奉的學士們低聲表示贊同,畢竟管束外戚是后妃的美德之一。
細妹和殷小六這兩個年輕人在隨機找人打架,軍營里的士兵們為了豐厚賞金、或是有可能引薦給黑衣騎士,正式加入太子妃一黨做一個光榮的嘍囉,也樂意奉陪。
其他人則在打點行囊,準備回程,太子率領的軍隊中,大部分都是被臨時招募來的鄉勇,來了沒打幾場硬仗,渾水摸魚弄到的錢和糧米也很少,以鄉為單位湊在一起準備統一口徑回去吹牛。沒弄著錢,總得長長見識嘛。
還有些屍體需要被運回鄉里,落葉歸根。四十多個木匠和學徒忙著趕工製作薄皮棺材。
大軍只等兩個勝利的消息,就拔營啟程,回到京城。
林尊已經伏誅,還要逮到許海龍。以及神女派被連根拔除。
文蜀蓋著貂裘又拿絲帕蓋住眼睛,貌似又睡著了。
葛謹風低聲問:「鹿掌門真的那麼說?」
李媛心情複雜的點頭:「是,鹿伯父教她吃飽了睡,睡夠了起來吃,少想事,如此能養精氣。」
葛謹風站起來,在營帳中散步,又無窮的心事又不知該從何處說起。他喜歡文蜀,但不喜歡現在這樣,現在他占據名分大義而文蜀持有最強大無敵的武功,一旦這位前科累累好色風流的美女舊病復發——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有什麼能制止她呢?國家興亡不能寄希望於她的道德良心。
好色風流和立場的偏向是連貫的,她也有一點改天換日的能力,雖然這些年來她從未真心實意的愛上過某個人,那麼在將來呢?人心多情。固然,阻斷很多普通美少年親近她很容易,但在軍中會有很多亡命之徒,不惜一死,也要博取富貴,不惜一切的討她歡心。
文蜀打了個哈氣:「風郎,過來睡午覺。」
葛謹風:「不困。」
文蜀移開眼罩:「我睡不著,你要是不忙,過來給我讀點之乎者也的東西。」
葛謹風想了想,拿出一本古聖先賢講『慎獨』和『禁慾』、『一切不道德男女關係都會成為人生路上的絆腳石』之類內容的書,徐徐的讀給她聽。
不是暗示,是明示。就像官府中人說蒼天、江湖中人說黃天一樣,他試圖讓文蜀了解,雖然江湖中人以方方面面的能力都很強為榮耀,但官方正統的道德正確是禁慾和專一(雖然九成的官員都做不到)。
文蜀暗笑不止,這小醋精肯定又恨的牙痒痒,可愛。
葛謹風看她忍笑,有點羞惱,丟下儒家經典,給她背誦佛經。苦口婆心:「……欲氣粗濁,腥臊交遘,膿血雜亂,不能發生勝淨妙明紫金光聚。」
文蜀:忍住,不要笑。
伸手去摸他的側腰,看他還能不能保持一副高僧大德的姿態念經。
葛謹風:忍住,不要笑。
正在忍得很痛苦時,來人求見文蜀。正是張大和老馬派來的兩個人:「啟稟太子、元帥。將軍帶人到了潛光隱耀附近,先派人摸清底細,拿了下藥的糕餅去販賣,趁夜色潛入,沒半點阻礙,不費一兵一卒抓獲賊酋,清查他別墅時發現大量女支女賣身契、金銀財寶。張大和馬駟準備將所有東西帶回來供元帥處置。」
葛謹風:「誒?這麼簡單,不是王曼凝設下的圈套嗎?」
「啟稟殿下,王曼凝也被一起帶回來了。」
葛謹風:「他們掌門所居之地,反而沒有機關嗎?」
「殿下,神女派掌門體態肥胖,行動不便,如果安裝機關,極有可能傷到他自己。」
「女人手裡要是有暗器,不得給那廝來一針麼。」文蜀喃喃自語:「沒有神女派的時候,那些女子被賣入青樓。有了神女派,她們依舊被買入青樓,這他娘的有什麼區別,這跟著神女派不是白幹了嗎。那些一笑千金的花魁每個城池只有一個,其他人還是天天接客。我只不過是讓她們織絲絹不給工錢而已,神女派用她們賺錢,必要時再用她們犧牲?這幫傻娘們就沒覺得哪裡不對勁嗎?就這麼輕而易舉的為人賣命?這年頭戶籍混亂,你們長得又漂亮,逃出去隨便自稱是逃妾、寡婦,找個老實人一嫁,戶籍就都有了,脫離賤籍成了良民。」
各國都有嚴格的戶籍管理制度,只不過在落實的小吏手裡給點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