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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兒慌忙拿起弓箭,和其他人一起射退官兵。
葛謹風又看了一會,現在只有一樣擔心的,就怕他們放火。夏季天乾物燥,又有許多成熟的莊稼,最適合火攻,一把火燒到山上來,只怕這些浸透水的稻草阻擋不住,幸好山上也有泉水,也提前做足了準備。
山坡上的戰況堅持住了,雖然吶喊聲廝殺聲連成片,山上山下都要許多人亂喊亂叫以壯聲威。
實則尚未短兵相接。
山下德勝軍副將提議:「放把火,山火都往頂上燒,咱們四處點火,在下山路上設防,管叫他們一個都跑不出來。」
葛靜一巴掌把他抽的原地轉了兩圈,痛心疾首:「不行!太…太不仁啊!」
商鹿在旁邊躲在傘蓋的陰涼下仔細觀戰:「臥虎寨準備的太充分了,一會如果下雨,立刻叫他們撤下來!不必做無謂的死傷。派人去招安。」
葛靜連聲答應,雙手捧著頭盔試圖給頭頂過過風:「商大尹,您還留在這裡嗎?只怕到半夜三更時,那賊婆子母大蟲要來夜襲軍營,來抓你。」
商鹿想了想,點點頭:「確實危險。今晚上我和你的小廝一起睡地上。」帶補丁的衣服和破洞襪子就是最好的偽裝,所有人都知道商奇總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但人們總覺得他不可能看起來太窮。實際上麼,回也不改其樂。
大樹上的五十隻弓箭到下午就用光了,山腳下強攻的德勝軍以為此地彈盡糧絕,可以試著爬樹進攻。
剛要試著往上爬,每棵樹上跳下來三名壯士,背著弓、提著刀劍和酒囊跳下來,踩著樹下的死人,頃刻間砍翻幾名官兵,偶爾被倒地不起的官兵抱住腿腳,一刀就劈斷人手,登山如履平地的邊戰邊退,退回山寨中,再坐在門檻山慢慢的掰攥住自己腳踝的手指頭。
葛謹風在山門處看山坡上屍橫遍野,血流如注,心裡有些不忍。這些官兵來剿匪,本是合情合理的事。這些人落草為寇,遇到官府來剿匪,就該求一個招安,平安富貴,偏偏她意在天下,而自己要一展身手,頭一次能指揮兩千人的軍隊——人不多,卻是她全部身家。易地而處,天王敢這麼做麼?
想到此處,又激動,又傷感酸楚,又有幾分我可太厲害了的驕傲之情。忽然就明白了,以國士相托,必當竭誠已報,這不是一句空話。
還沒等到日暮西斜,天邊濃雲密布,黑雲壓寨,頃刻間暴雨如注。
山坡上一下雨,處處都是泥濘濕滑,更別提被踩倒伏的大片莊稼,蝸牛爬上去都得滑一跤。
葛謹風忽然對貓兒說:「當日也是這樣的情境,你家大王從煙雨中縱馬馳騁。應該溫酒來。」
貓兒:「山上沒有溫酒壺,風郎,你沒那麼虛吧?」
眾人都笑,其中段玉衡笑的超大聲:「哈哈哈哈哈哈!」
葛謹風只好喝點常溫的酒,站在房檐下看天地變色,狂風大作,雲層一會暗紅一會黑黃。
暴雨下足了兩個時辰,下的溝滿壕平,啾恃洸山上喜悅非凡,山下一陣狼狽。
德勝軍傷亡接近五百人,算上裝病的足有上千人退出戰鬥。葛靜心疼自己的實力受挫:「收兵收兵,不打了,明天讓王二狗上。」
……
文蜀在南柯府的府城中,繁華富麗的街市,鬢髮高聳做宮裝打扮的美少女和美婦人們摩肩接踵,互相比美,黃昏照耀著珠翠綾羅,還有道路兩旁那些明晃晃閃亮亮的幌子,如墜天宮。
文蜀牽著馬,信步走到大業堂門口,雖不繁華熱鬧,卻有幾分莊嚴肅穆,比衙門口還整潔,迎來送往時更是謹慎小心。
找個勾欄院進去,先看唱歌跳舞,又有先生說書。
說的就是南柯府新任府尹商鹿發兵圍剿臥虎寨:「兩萬兵馬,神兵天降,拿下一個四百人的小山寨,如同探囊取物,反掌觀紋。」
「文蜀囂張跋扈半生,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她的死期到了!」
「古代有一個叫周處的人,除了三害,事情是怎麼回事呢……如今商奇總何止是除三害,簡直是除十害!諸位明公,等到朝廷兵馬大勝而歸,我寫一個《商公案》,長篇清官小說,上斬奸臣,下斬鄉賢土匪,給商爹爹揚名,諸位以為如何。」
文蜀看一個時辰消磨過去,丟下銀子起身離開:「哈哈哈好,那我就恭候了。」
終於等到半夜三更,牽著大黑兔到牆邊叮囑:「在這兒站著等我,我去去就回。」
一縱身上了府衙牆頭,只見燈火闌珊,許多院落漆黑一片,好似有什麼鋪天蓋地的陷阱等著自己。
她一仗藝高人膽大,二仗屠毅對自己頗有好感,動起手來可能會往死里打,但不會直接下死手,猛然跳了進去。先要抓人逼問,一連推開好幾間房門,都是空屋子。
猶豫剎那,直奔書房而去。
書房裡有一個穿著破爛青衫的書生,四仰八叉躺在書桌上睡大覺,在臉上蓋了一冊《風流雲散》,鼾聲如雷。
文蜀走上前,低聲笑道:「商先生,長夜漫漫,何必獨自一人看這種書,不如隨我上山去,快活快活。」
書生哈哈大笑:「好哇,文大王盛情難卻。這裡就很合適。」說著就伸手去摟文蜀的腰。
作者有話要說:
第56章 .第一夜 ·
寬大的畫案上, 書生枕著幾本書當枕頭,月光照著青衫破爛,袖口也些許磨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