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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謹風若有所思:「確實如此。」
「文蜀雖無婦人心性,不外乎追名逐利。天下之人,莫不如是。但名利二字,不患寡而患不公。」
葛謹風深以為然的點頭附和,支棱起耳朵,仔細聽他講。
「當今天下是大爭之世,各國看起來和睦共處,互不侵犯,實際上都在等。等對方犯錯,等亂自上作,等他國國力衰微、奸臣當道。」
「不錯!」朕為什麼不能生幾個聰明兒子,等別人家笨蛋兒子繼承大統呢?
「國家興盛,首先在於選才任能。」商鹿道:「倘若大魏能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不已人情好惡來治國,那麼不僅官員不敢懈怠,能使天下人才雲集新都,為陛下所用。昔日漢武說賢臣良相數不勝數,因此隨意殺戮,其實他說得對。天下間良才太多,官職太少,良將太多,帶兵打仗的機會太少。好比戰國時《諫逐客書》,我就不背了。」
「我不是為文道難,為的是公平。」和聰明人說話好像不用長篇大論,而且探討治國探討了數十次。簡而言之,商丞相負責的朝廷內部升降是對內的,現在這一計則是對外的。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大魏的賞賜極為公平,上升通道也很暢通,只要努力就能加官進爵揚名立萬。
葛謹風沉思良久:「如是說來,我應該為道難修造黃金台。」
千斤買馬骨的典故。
商奇總笑著點頭:「正是。主要是這個目的,其次還有一個用處,探究『江湖月旦評』究竟是誰編撰、修訂的。我浪跡江湖這些年,常常聽說有人為了爭奪月旦評上的次序大打出手。天王們單列一榜,倒要看看他們敢把她排在第幾位。」
葛謹風琢磨了一會,越想越不對勁:「倘若將道難位列第一,豈不成眾矢之的?」
商奇總道:「看吧。齊國天王只會趁機坑害她,秦國天王不在意這個,一直想把自己摘出去,只有許國天王和其他小國天王會憤憤不平。」
「嗯……」
「也不一定,還需靜觀其變。」
葛謹風心說你這話就和沒說一樣,我們還是來談一談封賞群臣吧:「我所偏愛的人不多,阿淼為我出生入死,為我保守秘密幾乎雙腿殘廢,加封他為太尉,不為過。」
商鹿成為名士不只是因為傲慢有才華,而是因為對人對己,都非常公平。既不受人小恩小惠,也不委曲求全。
盡力為大魏的將來謀劃。
一夜時間轉眼而過。葛謹風更衣去上朝,忽然問:「商奇總,你所設想的公正不阿賞罰有憑,能使國家大興,又能持續多久?」
商鹿想了想:「若白虹貫日,轉瞬即逝。只留後世稱頌仰慕。」天王和丞相很容易把持不住,偏心偏愛,那就等著完蛋吧。我就是給後世打個樣,讓他們看看,竭盡全力治國能做到什麼樣,做不到的自己回去反思去。
葛謹風:「……」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喪氣呢!
哪怕說終我此生,能成為天下霸主?
……
改名為許海龍的田辟彊沒被捉住,他武功雖然不行,卻在臥虎山上學了易容和隱匿行蹤等手段,藏頭露尾的跑到許國去討生活,眼看魏國蒸蒸日上捷報頻傳,他認命了,改名換姓找了個縣城居住,在縣衙內做了文吏以便查看來往公文,每天下班回家,對著林尊的牌位大罵他是個狂悖、無腦、自視甚高的廢物。
最終也不知道林尊是怎麼死的,還以為他連一個遇刺後深受重傷的女人都打不過,而在臥虎山上時,文蜀看起來並不出色。
祖青在齊國做駙馬,聽說文蜀要飛黃騰達:「難得啊,她搶來搶去,越換越好。」再也不用為誆騙禮金髮愁了。
衛萬疆在許國做守備將軍身邊的法曹,思慮再三,也沒給她寫信透露自己的所在位置和現在身份,以防將來牽扯不清。
……
文蜀閒來無事——把臥虎軍的將領們揍了一頓又指點一番之後,回城時看城外正在蓋房子,臥虎山上慣用的細作和非常有用的劉嫂子一人一間茶鋪,城門口的大茶鋪雖然賣的便宜,收入卻非常豐厚,還能探聽消息,盯緊進出城門的各色人。
還開了兩家大客棧,招人代管。
心滿意足的去茶樓聽書。
說書先生說的是《平蔣逆》。
別看打仗期間無聊的要命,經常是等著和趕路,被說書先生一頓『閒言少敘』,還挺好聽。
時不時有江湖中人上前施禮:「自從您離開臥虎山,再也買不到物美價廉的(私)鹽了。」
「大王飛黃騰達,可別幫著朝廷抓捕咱們啊。」
「早聽說文大王龍睛鳳目,有王侯之份,命數可真准啊。」
「一別經年,您氣色很好,兒女成雙,真是可喜可賀。」
文蜀看著這位突然卑躬屈膝的老對頭:「哎,白娘子,你請坐。我們很久沒見面了。哪天有空,我再領教領教你的高招。」
在到達臥虎山之前,就這一個對頭,那年文蜀十三歲,白娘子也是十三歲,事情的起因早就忘了,就記得一見面就打,自己師徒二人是強龍,他白家是地頭蛇。如今物是人非,各自成長了許多……還是想打她。
白氏不想約架,她已經換了婦人髮髻,插戴簪釵,耳垂明珠,吞吞吐吐不知道該不該說自己嫁入官宦人家,現在丈夫管著玉瑕州草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