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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或許就是他的追求?」葉白汀眼梢微眯,「成就才名,努力科考,為得不就是成為人上人,和人上人為伍?既然有機會得肥差,一步到位,為何要放棄?不過他考成這個樣子,排名末位,還能得肥差……」
就是問題了。
朝廷派官自有制度,也有先後順序,黃康就算中了進士,排名太后,也不應該立刻派官,還給肥差,這中間的操作……是否存在利益交換?
而有些事一旦開始,有些甜頭一旦嘗到,就會停不下來,四年前如此,其它年份呢?去年有沒有類似的事?他們現在接手的案子從四年前開始,可事情真的是從四年前才開始發生的嗎?會不會更早?
葉白汀目光沉吟,看向仇疑青。
仇疑青卻並沒有著急,指節叩了叩桌面:「先繼續說。」
申姜點點頭,繼續:「四年前參與大考的,還有賀一鳴和高峻,賀一鳴才學不算特別拔尖,也看的過去,考名次和平日成績相符,沒什麼好說,也未有可疑之處,高峻就不一樣了,他平時成績並不好,這次考運卻極不錯,名列前茅,加之背後家世不錯,順風順水的派了官,熬資歷,到了今年,已然可以做大考的副官了。」
「還有我們今年大考的主考官,耿元忠耿大人,在四年之前,做的就是和高峻同樣的位置,是輔助大考的副官,他資歷足夠,性格也沉穩,去年大考直接升調,做了主考官,本來兩屆考官不合適是同一人,但今年是加的恩科,比較特殊,機緣巧合,耿大人便連任了。」
也就是說,耿元忠同這前後三次大考都有關係,四年前是副考官,去年和今年是主考官,最熟悉,也最方便操作一切。
申姜說完,在小白板上另起一行,寫下『一年前』兩個字:「去年參加大考的,有於聯海,郁聞章,胡安居,成績麼,咱們也都知道,前兩個落榜,於聯海心氣不在,給人當了文吏,上官就是耿元忠,郁聞章準備再戰,外界對於聯海沒什麼反應,對他記憶也不深刻,長得不怎麼樣,才華也不顯麼,對郁聞章就都覺得可惜了,很多都不相信這結果,覺得他不應該考不上,不過也有些人說他性格過於死板,太認死理,過剛易折,倘若能圓融一些,結識交遊些友人,許不一樣,但郁聞章自己可能不這麼想,一直都很自我。」
「胡安居點了翰林庶吉士,於聯海對他非常不服,說他不配,外界似乎也覺得他德不配位,文才不夠,可人家就是上了,一年過去穩穩的,這樣的話慢慢也就少了。翰林清貴,沒什麼事外頭也不敢惹,人家現在都混到給大考這麼重要的事幫忙了,誰敢再說他沒文采?」
「去年大考,賀一鳴和高峻都游離在外,似乎跟這一切都沒關係,但他們二人都是仕途上的佼佼者,一個深藏不露,手眼通天,另一個家世極好,又好交友聚宴,在學子中頗受追捧,和他們來往的人很多,胡安居便是其中一個。」
申姜畫完兩條線,說完所有人,唯一空著的,就是今年剛剛參加完大考的章佑:「他跟前兩次大考都沒關係,只參與了今年,和耿元忠耿大人是外家親戚,但他這個人吧……我剛好見過一次,挺精明,就是心思沒使在正道上,才學不怎麼樣。他今年二十二歲,以世家子弟的習慣,這年紀才開始參加科舉,明顯晚了很多,前頭幾年裡,據說一直在求師,和本案中的其他人是否認識,可有交往,目前尚不明確。」
小白板上名字列完,人物關係線條劃完,眼前立刻清晰了很多,這些名字也不再僅僅是名字,而是有了立體的印象。
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甚至交往不多,暗地裡呢?可有做過什麼生意買賣,利益交換?
結合前事,不僅葉白汀這麼想,申姜也很難不這麼想:「大考……別是被這裡的誰禍禍了吧!」
「我去調了四年前封存的考卷,找到了高峻的答卷。」
仇疑青緩聲道:「字跡比對過沒問題,是他本人寫的,但用詞習慣,文字風格,跟以往大為不同,偏差非常明顯,我可確定,卷子上的題,一定不是他自己答的。」
大考舞弊一事,基本能夠確定存在,但這是否個例,還是多例,就不知道了。
十年窗下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科考,派官,自此平步青雲,前途無量,多麼難能可貴,一飛沖天的機會,有人心急眼熱,就會生歪主意,有人買,有人賣,市場就會形成。
可每逢大考,監管都會非常嚴格,想要大規模的,做成這件事,就需要很厲害的中間人,這個中間人得熟悉規則,懂得運作,上下方市場都能抓住,如魚得水,還得能徹底保守秘密。
誰……能做到這樣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十年窗下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高明,《琵琶記》
第182章 你為什麼不看我
『科舉舞弊』四個字一出來,葉白汀心裡就咯噔一聲,最不希望出現的事,還是發生了。
這事不管放在哪個朝代,都絕對不可以忽略,影響甚廣,何況現在的大昭?往小了說,哪怕處理得當,也是讓朝廷無光,讓皇上臉上不好看,往大了說,大昭現在穩的很不容易,天子需要自己很有信心,也要給別人很多信心,如果他用的人才,都是用『舞弊』之法推選出來的,公平何在,真正的人才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