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頁
蘇屠哼的更重了,看不出他到底是滿還是欣慰。
仇疑青轉向達哈:「他們所言,可是實情?」
達哈表情不太高興,但還是點了頭:「你們大昭人狡猾,我們瓦剌也不是沒度量,小花招而已,跟無知小民較什麼勁,他掃了興,我們玩別的就是了。」
仇疑青重新看廳前三人:「你們在宴會廳的這段時間裡,可以發生什麼特殊的事,記得什麼特殊的東西?」
蘇酒酒搖了搖頭:「我只記得……那位鴻臚寺畢大人,好像早早就醉了,趴在桌子上,魯明也不是一直都在,我爹和別人比試的時候,他出去了一趟。」
杜康接了話:「那可能是去尋我了。」
蘇酒酒蹙眉:「尋你?」
杜康:「他到後院,我交酒的地方來尋我,說你和師父都在宴會廳,出了點事,威脅我讓我聽他的話,否則你們可能會遭大難。」
蘇酒酒臉色更肅:「你聽了?」
「自是沒有,」杜康冷笑,「以為別人都是傻子麼?他簡直在做夢!」
葉白汀想起一件事:「你和他動過手?」
杜康抿了唇:「動了,我推了他兩下,他就嚇跑了。」
只推兩下,人身上是不會有傷的,葉白汀眼梢微抬:「我說的不是昨晚,往前數三四天,你和魯明可有發生口角,或者爭執?」
杜康沒說話。
葉白汀:「我再問一遍,死者三四日前與人動過手,受了傷,你可知曉?」
「他是該受傷,」杜康繃著臉,並未隱瞞,「三日前,五月二十四,我們對使團交第一批酒的時候,他來過酒坊,拿著他那一套慣用說詞,說做酒這一行,想要做大做強,日進斗金,靠的不是手藝本事,而是外頭的運作,賣酒的嘴皮子,搭建的人脈網,說瓦剌這回要開互市,對酒水採辦量非常大,任何一家都獨吃不下,讓我們合作入伙,一起做局做事,拉高酒價,做多水酒……價格是一回事,賣到外地與本地本就不同,可我們不做虧心生意,從不賣假酒。」
葉白汀頓了下:「你知道魯明賣假酒?」
杜康:「他們心思歪,手底下生意路子多,並不精研哪一種,哪陣風吹就專注哪個,想賺錢又不用在正道上,水酒一事,外界多少有聽聞。」
「那你可知道,他們的假酒喝死過人?」
「摻多了水,也能喝死人?」杜康怔了下,又道,「倒也是,再水的酒,喝多了還是要醉,也是會醉死人的。」
葉白汀心裡就有譜了:「酒水一行,能做假的手段,只有摻水?」
杜康沒什麼反應,蘇屠先眯了眼:「這位少爺說的可是木精?那可是最下三濫的手段,會毒死人的!」
葉白汀:「您知道?」
蘇屠:「過往見過,酒行里根本就不該有這玩意!」
「所以你的酒坊……」
「從開建那一日起,就沒有過這東西,」蘇屠正色,「錦衣衛盡可去查!」
葉白汀點點頭,又問杜康:「你說三日前,你打傷了魯明,都打到了他哪裡?」
杜康:「我倒是想多揍幾下,可他一個師爺,身子骨不行,一拳就蹲了下來,不好再揍。」
「你確定只一拳?」
「只一拳。」
「打在哪裡?」
「他當時站在我對面,我右手出拳,力道還不小……」杜康反應了反應,「他若有傷,應該是左側小腹?」
這點對上了,死者左側小腹位置,的確有淤傷。
葉白汀又問:「其它部位呢?比如手腳之類的?」
杜康搖頭:「那我沒碰到。」
葉白汀沉吟片刻:「將死者與你們酒坊所有來往,仔細說一遍。」
「他第一次去酒坊,應該是九天前,瓦剌突然對酒進行選品,意為互市,消息在底下很快傳開了,行內的人都知道,剛好我們酒坊在京城又有些小名氣,那日使團的人就過去了,魯明作陪。」
杜康道:「魯明當時就偷偷過來找我們,可以合作,但當時使團訂單都沒下,我不可能理他。過後第二日,使團來人要酒,簽了契,付了定金,讓我們過幾日送……就是三日前,那日魯明過來,說要親自點一點,以防我們故意送少送漏,我之所以有那麼大的火氣,一是因為這個,二是他跟我師父吵了架。」
「我師父脾氣急,腿腳又不好,平時我和師姐都很注意,儘量不讓他生氣,可魯明如此沒眼色,我便……」
葉白汀問蘇屠:「可是如此?」
蘇屠點頭:「沒錯,他打的那一拳,我看到了,但也僅止如此,沒有更多的了,姓魯的孫子身板不行,不敢多挨,站起來灰溜溜的跑了。」
所以魯明為了『水酒生財』一事,接連找過蘇記酒坊幾次,都未得到想要的結果,仍然沒死心,在昨天晚上,見蘇家父女在席,事情鬧的有點大,感覺是個機會,就又一次去威脅了杜康……
葉白汀又轉向蘇酒酒:「蘇姑娘呢,可知這些事的發生?」
蘇酒酒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師弟,搖頭:「平日我都在後面做酒,少去前院,之前發生的這些,父親和師弟未曾與我提及。」
葉白汀注意到蘇酒酒額角沁出微汗,轉頭看了眼窗戶。
她並沒有站在陽光下,房間裡溫度並不高,不應該熱成這樣,她表情一直平靜,哪怕說起不愉快的事,也沒那麼多氣憤,或對什麼事心虛,再觀她唇色微淡,出汗……大約只有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