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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並沒有很意外。
他其實早有猜測,仇疑青和宇安帝感情明顯不一般,仇疑青和他提起宇安帝時,也並沒有遮掩,直接說是幼時玩伴,好友,與宇安帝恰巧偶遇的那一日,宇安帝也未在他面前過於提防警惕,更多是好奇想了解,明顯二人早就溝通過,遂對他的態度很自然。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幾乎從幼年到少年的整個時期,都在皇家寺廟長大,也所有人都知道,平樂長公主也在這裡,仇疑青又和宇安帝交好,說是幼時玩伴,相處模式默契自然,像多年好友,除了那個時候結下的友誼,還能是什麼時候?
別的年紀里,根本沒時間,也來不及,宇安帝被接回病重的先帝身邊,群狼環伺,如履薄冰,仇疑青化名安將軍,去往邊關,九死一生……
仇疑青的身世,早就向他敞開了,只是沒有親口說而已。
葉白汀只知長公主病逝,發生在宇安帝被接回先帝身邊之前,卻不知當時因果,是意外,還是有什麼難過的經歷,仇疑青不主動說,他便也沒問,他只希望過往傷痛能撫平,若是不被碰觸能舒服些,他便不去碰觸。
這次的流言實在詭異,看這架式,像是一夜之間,傳的到處都是,不可能沒人操縱……三皇子傷養好了?又能出來折騰了?
葉白汀根本不做它想,幾乎立刻斷定,他們的方向沒有錯,本次命案,一定與三皇子有關!
就是因為有關係,三皇子知他們辦案能力,擔心被查出來,一些東西會暴露,這才迫不及待想攪渾水,扔出似是而非的信息,引導流言走向,轉移人們的注意力,逼迫他們不得不小心應對……
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葉白汀蹙眉,查案之事,非一朝一夕,這幾日不管仇疑青還是申姜,包括他自己,都沒有放鬆,時時忙碌,可信息獲知需要時間,線索發現需要時間,前方的路不知道還要走多長,若是耽擱久了,流言再次擴大怎麼辦?
心思不停轉時,仇疑青已經出來了。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葉白汀回頭,看到了仇疑青的臉。
與想像中不同,仇疑青站姿情緒都有些許緊繃,臉上卻不見太多掩不住的怒色,融著陽光的眼眸里有墨色沉浮,看起來就像……深藏於山野的猛獸被什麼東西勾起了興趣,決定下山,卻沒有忘記一個好獵手應有的姿態,要低調謹慎,務必看準了,再給予致命一擊!
「在想……」葉白汀頓了一瞬才回神,「在想本次案件和以往相比,略有些難查,需要更豐富複雜的信息量,若我們不能很快結案,風聲越來越大了怎麼辦。」
「大了,豈不是正好?」
「嗯?」
「今日的質疑越多,討論的越瘋狂,待到日後真像大白,震撼也就越多,自此之後,也不會有人忘記我娘了。」
仇疑青聲音微慢,眸底幽深:「她合該被世人記住。」
葉白汀心下一轉,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你就不怕,案子總也破不了,反倒更讓你憂心?」
這男人大約想玩一場豪賭,不僅不做危機應對,甚至還要推波助瀾,幫對方壯大聲勢,只要他們猜測的方向沒錯,只要這個案子順利破了,當下必會翻盤,所有口碑逆轉,收益當然倍增,可萬一出了意外呢?
「若是一切不如預期,拖的久了,長公主豈不是污名難清?」
仇疑青卻按了下他的頭,輕輕的,笑聲融在夏風裡:「有你,有我,什麼案子破不了?」
葉白汀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笑,招搖耀眼,自信洋溢,渾身都好像散發著光芒,對比和宇安帝聊起的過往……
他不禁想,仇疑青少年時是個什麼樣子?
宇安帝說,長公主為他操碎了心,仇疑青小時候是不是有點不聽話,是個精力旺盛的淘氣孩子?少年時膽子也特別大,什麼都敢做,認為世界就在他掌心,他無處不能去,無事不能做,他無所不能?
每個中二少年都是可愛的,葉白汀很想看看那個歲月中的仇疑青是個什麼樣子……可惜沒有機會。
「倒也是。」
他垂眉淺笑:「我們在一處,什麼案子破不了?」
仇疑青拉著他往前:「那便走吧。」
「去哪裡?」
「回北鎮撫司,同你和申姜,說說我娘的事。」
「……好。」
葉白汀任他拉著手,一路跟隨,宮裡空閒地方不少,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盤,規矩多,也不自在,不方便分析太多,北鎮撫司離得又不遠,回去一趟,費不了多少功夫。
申姜本來正在頭痛市井流言的事,被火急火燎叫回北鎮撫司,都有小脾氣了,剛想發作,就聽指揮使扔出身世大秘密,嚇的茶都噴了,整個人從椅子上出溜下來,滑跪在地……
「指,指揮使,您是平樂長公主的兒子?那豈不是郡王爺?」
長公主乃皇室宗親,生下的兒子,照皇家規矩,是要封郡王的,來日若功勳卓著,受封親王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他以前不知道!為什麼指揮使從來不說!
這個千戶不能要了,膽子這么小,都沒眼看了,葉白汀重新給他倒了盞茶:「淡定。」
「這怎麼淡定!淡定不了啊!」
申姜扶著自己的小心臟,緩緩坐回椅子上,看著葉白汀,聲嘶力竭:「少爺你以後就是郡王妃了,沒準以後還會是親王妃!我申姜日後是王爺手底下第一號心腹,扛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