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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明晰知道你們的計劃後,我們就知道一定會有兇險,你們一定會趁京城空虛,攻擊詔獄,我們也必須抓住這個時機,你們需要一個靶子,才能混水摸魚,我們也需要盯著你們倆這個靶子,才能看清楚到底是誰在渾水摸魚。現在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盯到了我頭上,我又怕什麼?」
「不過就是個箭靶子,我願意做!」葉白汀輕笑一聲,「我成了靶子,我的夥伴不就安全了?人生每往前一步都可能是坑,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在走向死亡,難道你就不走了麼?我可是男人,你心裡最尊貴的男人,為什麼要害怕!」
他手腕上的小鈴鐺不停的響,敵人箭矢咻咻破空,直奔這邊而來!
可今日大雪,視野不清晰,哪怕葉白汀就站在牆頭,對方也只能聽到聲音,看不清人,剛要走近一些,就聽到鈴鐺響的地方變了,好像到了西邊?
這些人一窩蜂的跑過去,這回離得特別近,箭射的可准可直,可只有破空聲響,沒有血花飛濺,也沒有射到人。
「嘿嘿孫子們!來追爺啊追爺啊——」
牆頭之上,是踩著特殊的輕功身法,風騷走位,任你箭來的多快多多,都能輕鬆躲過的大盜秦艽,他不但走位風騷,還特別會點評——
「嘖嘖,左邊第一排第二個,你那手不行啊,怎麼還在抖?跟你那中風的祖父學的麼?」
「右邊第二排第三個,你猶豫什麼啊,直接來啊,莫不是也沒長卵蛋,心氣不足?」
「跑到中間這個,嘖嘖嘖,你說你哪來的臉站這位置?長得不行,臉不白腰不細手不軟,也配讓爺看一眼?嘔——」
秦艽入的是梁上君子的行,別的功夫再一般,輕身功夫可不能弱,那是你能追到的?想當年出師之戰,為了秀一秀自己的本事,他連皇宮大內都偷過東西,一票宮裡的侍衛都沒追上,就這些歪瓜裂棗,做夢呢?
他一邊從容在各牆頭上飛來躍去,一邊笑話別人,還不忘晃動手上的小鈴鐺。
他的小鈴鐺和嬌少爺的沒法比,是計劃做好後,嬌少爺特別向仇疑青申請的,不是金鈴,是銅鈴,顏色不如嬌少爺的好看,樣式也不如嬌少爺的精緻,上頭也沒有雕花刻字,連個頭長的都粗壯很多,聲音也更響。
「孫子們,快來追爺爺啊,跑快點,你那褲襠里塞了秤砣麼跑不動!」
一眾跟著聲音跑的瞎子追著他,跑了好久才發現錯了,又抓不到,射不中,只能罵罵咧咧。
有那心眼多的,還衝葉白汀,沖秦艽喊話:「詔獄有什麼好呆的?又髒又臭,別說娘們了,連點陽光都見不著,有什麼意思?不如乾脆出來,同我們一起,錢財美人,皆可隨意!」
外面的人不懂北鎮撫司的事,他們這些『關心的人』卻早探到了,上次『譁變』的事出了以後,指揮使請皇令,為北鎮撫司添了一條規矩,但凡不是最大惡極,身扛刑罰的囚犯,都有機會將功折罪,只是這將功折罪難度很高,也不能隨便走出北鎮撫司,否則為他擔保的錦衣衛便與他同罪,『越獄之罪』——是要殺頭的。
而這些獲得名額的囚犯,有一個共同的標記,就是手腕上的鈴鐺!
別的不提,只要能把他們誘出來,就是成功!
葉白汀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可惜我是宅男,就喜歡在屋子裡呆著呢。」
秦艽也立刻瞪了眼睛:「你們在說什麼狗話!老子在這裡有吃有喝,不用晚上冒著被抓的風險,自己出來找活狂……不對,老子才不是那目光短淺,離了肉就活不了的人,老子心中有義氣,胸中有乾坤,縱是死了,也不跟外族的孫子為伍!」
像是氣著了,這回他不只是風騷走位了,手往衣服里一掏,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一堆泥丸子,『咻咻咻咻咻』——
暗器也很風騷,落點精準,打誰誰倒。
他怎麼能連累嬌少爺丟命呢?就姓仇的那德性,怕不得天涯海角的追殺,要了他的命!
他們擅長逃命的,最會看人了,知道什麼樣的人可以欺負一下,什麼樣的人必須得躲著走。
申姜看著這倆人隔著牆頭表演,氣的眼睛都瞪圓了,秦艽就算了,一腳踩空摔死了也就摔死了,嬌少爺怎麼可以!他想再叫嬌少爺,提醒一下快點回去,又怕被人抓著了把柄,這群狗日的賊子現在都盯著嬌少爺呢,他再一喊,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他十分頭疼,心裡不停的念叨指揮使,您可快回來吧,把這心肝肉小寶貝拎回去,老子們實在整不了啊!您派活兒時也沒說會這麼難干啊……
是,案情要緊,可是一時半會兒破不了不也死不了麼,非得站在最危險的地方,嚇得人心肝亂跳,真給箭射著了怎麼辦!嬌少爺這麼不聽話,請指揮使務必回來,好好教訓他一頓!
攻擊北鎮撫司的人被遛了一會兒,終於回過味來,說不服就說不服唄,左右不也才兩個人?再分不清人,聲音也是只有兩道的,他們分兩邊盯不就得了?
於是隊伍重新分配,有一小半,繼續朝葉白汀包圍過來。
還沒跑到位置,又亂了,這回他們聽到的不是鈴鐺響,而是一陣琴聲。
石蜜並沒有戴上小鈴鐺,他在上個案子裡連殺數人,不在『無大罪』之列,他本人也沒那麼在乎,連詔獄大門都沒有出,就盤膝坐在門口,膝上是牛大勇從暖閣拿過來的七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