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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為什麼不反對這樁婚事?哪個方向,邏輯都圓不過去。
看來有些東西,盛瓏沒說實話啊。
想想剛才看到的畫面,鄭白薇和容凝雨在一起,竟然是在聊話本創作?那大約是真心喜歡,鄭白薇和容凝雨說話時的表情根本藏不住,笑得太燦爛,太開心了。
葉白汀感覺這個案子很奇怪,死者和嫌疑人的人物關係有重疊有交叉,很複雜,所有人都在一個圈子裡,對彼此的看法和觀點也絕非好惡那麼簡單。
他正要往不遠處大樹的方向走,就聽到假山背後,有人在說話。一男一女,男的不但背影耳熟,聲音也很耳熟,女的不但身材姣好,看的人臉紅,聲音也很讓人酥。
「……你可要想清楚,大人脾氣可不好,這樁生意,你真的要做?」
「瞧大人說的,奴家管他脾氣好不好,只要找了容凝雨的生意,奴家就要搶,容凝雨是個假清高,奴家就是瞧不上,偏要擠的她沒地方站,吃不上飯才好,這對大人你也是好事不是?瞧我銀子都少收了呢。」
女人笑的嫵媚,素手搭上男的肩,很有技巧的往下滑:「大人也好交差,只要去同上面的人說,假清高玩起來不痛快,什麼都不願意做,心累的很,奴家就不一樣了,這市面上的花樣,只有你們這些男人沒享受過的,沒奴家不會的,請他一定好好期待。」
男人握住她的手:「希望燕班主不是王婆賣瓜,能讓大人如願所償才好。」
「放心,奴家的技術,物超所值,必讓你在上峰前面好好露露臉。」
女人找男人拋了個媚眼,風情萬種的走了,姿態相當撩人。
葉白汀猜都不用猜,這美艷女人必是燕家班班主,燕柔蔓。
他並不想偷聽別人聊天,他人隱私,於他何干?可這個男人的背影太熟太熟,聲音也早深深刻在了自己的腦子裡,畢生難忘,一聽就聽出來了,可不就是他那位好義兄,賀一鳴?
二人的私密對話進行的相當快,沒多久燕柔蔓就離開了,葉白汀心中快速思量,要躲起來麼?姐姐還沒回來,而今敵在明我在暗,不是更有利?
可他為什麼要躲?過往種種,不應該賀一鳴更愧疚麼?
不愧疚,至少會害怕吧。
你看,你做的那麼絕,下手那麼狠,沒留一點餘地,我還是出來了,站在陽光底下了呢……
許是心底積壓的怨氣,許是根本不容自己退縮的男人骨氣,葉白汀一步都沒退,甚至往前走了兩步。
賀一鳴很快聽到聲音,轉身過來:「誰在那裡!」
葉白汀淺笑吟吟:「我倒是誰,原是故人,好久不見啊。」
怎樣,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賀一鳴怔了一下:「你是……」
他最知道義弟什麼樣子,從小就嬌氣,吃要吃好的,穿要穿好的,但凡菜色不合胃口,就不下筷子,能生生把自己餓病,每年苦夏都要鬧一鬧病;但凡穿的衣料不好,不是起疹子就是皮膚磨出紅痕,比別人家養的丫頭片子都嬌氣。
可就是這麼一個不上進,沒前程的貨色,被一家大小捧在手心,什麼好的都往他面前送,也不管他消不消受的了。
光是想起葉白汀這三個字,賀一鳴就能想起那些難熬的長夜,每一晚每一晚,都是訴不出的妒恨。
可葉白汀已經依罪株連,進了詔獄,這輩子再難見天光,死也要死在那裡頭,沒準現在都已經死了,斷不可能站在他面前!
所以這個人是誰?
金尊玉貴的小少爺,一看就是被人教養著的,淺青的衣料,光滑垂墜,色淺而不透,量體裁製,厚暖又不失飄逸,一看就很貴,再看幾乎陷進了整個下巴的白狐狸皮毛領,那麼輕那麼軟,沒有一絲雜毛,氣質如竹如玉……
怎麼可能是在詔獄服刑的義弟?
賀一鳴只道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大約只是碰到了相似的人。
直到葉白汀再次啟唇,吐出了兩個字:「義兄。」
賀一鳴眼瞳緊縮,不,不可能……
他喉頭艱難的抖動了下,四周看了看,略頓了頓,緩了緩心神,冷笑出聲:「膽子可真夠大的,竟敢越獄?聽聞不久前北鎮撫司遭受攻擊,你趁機逃了出來?」
「半年不見,沒想到賀大人心盲,眼也瞎了。」
葉白汀慢條斯理的理了理髮梢,袖口,腰間的玉佩,姿勢始終優雅,不疾不徐,每一個動作,無不充分證明了以上的話。
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少爺這樣子,像是越獄出來的麼?哪個越獄之人能有這樣的行頭,哪個越獄之人敢穿的這麼乍眼,堂而皇之的站在人群中間?
賀一鳴眯了眼,壓低聲音:「你到底怎麼出來的!」
葉白汀抬起下巴,嘖了一聲,姿態要多驕矜有多驕矜:「外頭都說你本事大,你自己竟也信了,幾個月前還是京城第一聰明人,午夜夢回之時,有沒有恨自己鼠目寸光,大腿都能抱錯?」
就這點信息量,都比不上東廠西廠的公公們,就覺得他一定起不來?
「我還以為你賣爹求榮,能爬多高呢,沒想到還是得討好上司,用女人……」他還看了眼燕柔蔓離開的方向,話音意味深長,「刑部尚書年紀可不小了,吃得消你這一套?還是你討好的人——非你上官,而是改投了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