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頁
葉白汀也笑:「所以太貴妃承認了,尹夢秋當時懷有身孕,並且你知道,還利用了,對麼?」
過往的確難查,但他並不需要太多證據,這件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信息點。
尤太貴妃目光一凜,還是被套進去了。
但這有什麼關係,全當她送的好了,正如葉白汀所言,今夜這個形勢,她要是什麼都不說,反而才更不利。
「送上門的把柄,本宮為何不用?」她轉了轉腕間玉鐲,低眉微嘆,「不過她也是個沒福氣的,受不起驚嚇,孩子沒保住,死了。」
「死了?什麼時候死的?生下來之後養了多久,還是生時就死了?同你小產是一日麼?孩子死後屍身藏在了哪裡?」
「這本宮怎麼知道,你得問下面人啊,」尤太貴妃笑容妖嬈危險,「本宮當時可是身體不好,小產安養,不問外事的。」
葉白汀立刻抓住『小產』二字:「也就是說,你們出事在同一天?」
尤太貴妃眯眼:「本宮可沒這麼說,此事需得你們錦衣衛自己查。」
「遂佟氏方才所言,你小產後的那個清晨,刑明達衣襟上的血跡,你也不知道怎麼來的了?」葉白汀眉目肅淨,「他去了哪裡,沾到的是誰的血,你全然不知?」
尤太貴妃微笑:「對,本宮不知。」
葉白汀停了下,又道:「先帝中風,癱倒於床,好像就是長公主去世的那一年?」
尤太貴妃挑眉:「不是問案子?怎麼又說到別的不相干的事?」
「只是偶然想起,又不確定,便順口問一問最熟悉的人。」
「是又如何?」
「我很好奇,」葉白汀看著尤太貴妃,「先帝十來年前算不得年輕,卻也正值壯年,怎會輕易中風?哪怕一時不注意,飲多了酒,也不該如此。」
尤太貴妃嫵媚笑意之下,眸底微暗:「錦衣衛不是查了很多當年往事,既然好奇,就沒問問御醫?」
「我們還真查了當年脈案,」葉白汀抬手,申姜再次拿出了證據,「這些均為當年脈案記載,看起來沒什麼奇怪之處,唯一奇怪的點是,幾位看病的御醫或突然疾病,或壽終正寢,皆已離世。」
尤太貴妃:「那是你錦衣衛做事不力,真要想查,能查不到?」
葉白汀神色誠懇:「太貴妃說的是,遂我們不僅查了脈案,還仔細查了當年先帝中風前後的飲食,發現了一樣東西——沙松草。」
尤太貴妃眼梢眯了起來。
「沙松草本身沒什麼錯,無毒無害,但它與先帝三餐中食材相剋,若使用不當,時間長了,極易引起中風,」葉白汀看著尤太貴妃,「觀太貴妃表情,應該是知道這沙松草?」
尤太貴妃:「你都在暗指本宮給先帝下毒了,本宮再無反應,豈不是蠢?」
葉白汀微微搖頭:「太貴妃太敏感了,錦衣衛沒這個意思,只是有些好奇,太貴妃對先帝那般愛重,尊敬,先帝去後仍日日把他掛在嘴邊,回憶往昔,這般珍視,這般懷念,想必用情至深,只要平日付出一點點關心,稍稍細心一些,就能發現這個草的存在,為什麼沒有?」
尤太貴妃發現這個問題也有點難答,左右都不是,這還是一個陷阱,對方真正想說的是——
是你並不愛先帝,之前所有行為都是在撒謊,還是下藥這件事,本身就是你做的?
葉白汀沒等到回答,便又繼續:「先帝中風,是因為發現了你的秘密,對麼?是三皇子的存在,還是你和瓦剌人勾結?」
尤太貴妃仍然沒慌,指聲音透出幾分威脅:「沒有證據的事,本宮勸錦衣衛慎言。」
「此事的確證據不足,錦衣衛也未在此指證你毒殺先帝,相關調查工作正在進行,相信過不多久,就能真相大白,今夜提起此事,只因在這個調查過程中,我們發現了另外一點驚喜——」
葉白汀道:「這個松沙草,和一種毒植產自同一區域,水生芹葉鉤吻,太貴妃應該熟悉?」
尤太貴妃冷目:「本宮為何要熟悉?」
「水生芹葉鉤吻,長於早春,形似防風草,根莖有劇毒,炮製出來的毒物不溶於水,只溶於酒,用後一刻鐘發作,死者瞳孔放大,嘴角有白色細沫,死者因死亡過程痛苦,大概率伴有劇烈痙攣——本案死者刑明達,尹夢秋,皆死於此毒。」
「不止他們,從二十四前的宮內大清洗,持續到去年不明不白死去的宮人,但凡同你長樂宮明里暗裡有關係的,每年都能挑出幾個,死於此毒。有些事越做越熟練,到後來越來越能遮掩,前期卻是不少漏洞的——太貴妃現在還要說,同你沒關係?」
尤太貴妃瞳孔驟然收縮,一時沒有說話,可能也是不知道怎麼說,再迅速思考話術。
葉白汀沒再逼問。
因為沒必要,他已經看清楚了,也讓底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他轉向百姓方向:「三皇子來歷神秘,行蹤成迷,專門有人為他開路,專門有人為他清掃痕跡,可雁過留聲,水過留痕,錦衣衛想查,必能有蹤。」
「自他十歲之後,被人尋到,秘密培養的這段時間,不太好尋,可他幼時存在痕跡,想要完全消除,不可能做得到。各地衛所錦衣衛接令,循著他的來歷,一個細微線索都不放過,最後追溯到了他最初出現的地方,是江南行宮外不遠的路邊。因天氣寒冷,他又是新生,身體已經被凍青,哭都不會哭了,一路過婦人心軟,將他撿回了家。婦人本想好好養著他,但撿回來沒幾個月,自己就懷了孩子,家裡條件不夠養兩個小孩,就把他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