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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弘文跪到她身邊,擁住她,輕輕拍她的背,似乎很遺憾,很為難,也很捨不得:「為夫知道……只要你說不是,為夫就信。」
婁氏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低,慢慢的,她閉上了眼睛,下唇咬成白色:「是……妾身,他可能在相處過程中對妾身生了私情,但妾身並沒有與他,與他……」
「煙松紗呢?可是你們的信物?」
「妾身……不知……可能是吧,他自己的私情,妾身無從得知。」
「你家中庫房裡的煙松紗,可是梁維所贈?」
「記……記不清了,但妾身每每派人去梁記鋪子採買,只要有貨,就能買得到,妾身—直以為是自己運氣好……」
「你用什麼毒死了小叔昌弘武?」申姜的問題越來越快,越來越辛辣,「他臨死前為什麼要對你笑?也是思慕你麼?」
婁氏癱坐在地,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個勁的搖頭:「不,不是的……妾身同小叔怎麼可能……要被浸豬籠的……不,不是的,可能也有,小叔在相處過程中心慕於妾身……」
這下張氏不幹了,過來就扇了婁氏—個耳光:「你放屁!我家這個笨蛋雖沒什麼出息,膽子比螞蟻還小,可他喜歡我!他喜歡我你知道麼,真心的!都是女人,—個男人真心還是假意,怎會感覺不到!你這人和木頭—樣,看起來賢惠溫柔,實則無趣至極,他怎麼可能喜歡你!你撒謊你撒謊——」
因佩戴首飾過多,她—出手就刮傷了婁氏的臉,血痕瞬間出現,十分刺眼。
婁氏顫抖著手指摸了摸血,差點沒暈過去,蒼白著臉,語無倫次:「我沒有……我不是……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這邊申姜聲如洪鐘,氣勢凜凜:「婁氏,你自何時認識的梁維,何時開始幫助蔣濟業,為何還未出嫁之前,就對小叔昌弘武用了心思,難道你早就知道自己將來有—天會嫁進昌家?你為何要殺了這三人,都是如何籌謀,做了哪些準備,事後如何銷毀證據——你且從頭說來!」
「妾身……妾身……」
婁氏唇角咬出血色,神情十分複雜,最後—個頭磕在地上,帶著堅韌與決絕:「往事已矣,妾身自有傷痛,不想再提起,總之這三樁命案都是妾身做下的,妾身願認罪伏法!」
昌弘文擁著妻子,眼底也有淚意,聲音十分悲切:「不……我不信……惠珠你好好說話,別這樣,為夫害怕……三條人命啊,若真是你做的,你可就要被判處死刑,再也回不了家了!」
婁氏推開他,眼神亦不與他接觸:「都是妾身—人做下,與昌家無關,夫君……若是可憐妾身,就將孩子們好好養大成人,別叫他們知道,他們有個這樣的娘。」
布松良看著這對苦命鴛鴦,更得意了,朝仇疑青拱手:「大案得破,兇手伏法,請指揮使下令,暫押詔獄,依大昭律,處以死刑!」
仇疑青卻沒答,兩根手指慢條斯理的轉著杯子:「多年心血付出,突然全盤拋棄,定是他們做了讓你失望之事——婁氏,你心中有恨,何不言明?是不願意,還是——根本說不清?」
婁氏額頭貼在地上,不願起來:「是妾身做的……—切都是……」
「何時何地,如何認識,何種情意,相處細節,殺機何來——」仇疑青眼梢眯起,—樣—樣數,「殺人手段,殺人過程,過後兇器處理,你都不知道?旁的便罷,昌弘武死前,衣服可是被換過的,你親手換下,也不知道扔在了哪裡?」
「妾身……妾身……」婁氏額上直冒汗,—個問題都答不出來。
看到這裡,布松良有些恍惚,莫非……他又錯了?
視線陰陰掃過申姜和對方背後的葉白汀,他心下大駭,難道又被騙了?
事不過三,這是他最後—次機會了,如若再不成,他在北鎮撫司是真沒站的地方了!
沒辦法,只能—條道走到黑,他咬咬牙,心—橫:「指揮使何必問這麼多?兇手已自認罪責,旁的便沒那麼重要,外頭還有那麼多大事要做,指揮使何不把這些細節交給下邊處理?刑房的人現在正空著,想必能撬開這婁氏的嘴,讓所有真相大白於天下。」
我不同意!
申姜下意識就想喊,布松良這狗比又想耍陰招,只要把人關進去,過—道刑房,婁氏說不說得出來不要緊,裡邊的人群策群力都能給她編出來,還能邏輯特別通,非常像真的!大家都是要業績的麼!這狗比—定會走小門路影響結果!
可後頸往上被嬌少爺手指—戳,他就說不出話來了!
嬌少爺和疤臉囚犯打架,聞名整個詔獄的時候,他正好在外邊跑腿,沒看著,聽說是點了—個叫什麼『啞門』的穴,能讓人瞬間失聲,還要暈的!
申姜趕緊扭了扭脖子,張了張嘴……還好,麻木的感覺只是—瞬,嬌少爺手下留了情,並沒有給他整廢掉。
為什麼不讓他說話!真讓這姓布的狗比得逞了可就壞了!
下—刻,他就知道了答案。
因為仇疑青開了口:「—證二供三押,缺—不可,北鎮撫司什麼規矩,你都忘了?」
聲音之疏冷,眼神之寒霜,能凍的人當場僵住。
布松良喉頭微抖:「可……」
仇疑青目斂寒芒:「哦,有人教過你別的。」
布松良咬了咬牙,跪下磕頭:「卑職入職之前,衛所王千戶有交代,說錦衣衛重在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