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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時還不記事,不能自己獨立生活,運氣說好,也好,他又被別人撿回家養了,說不好,所有把他撿回家養的人,最後都因種種原由拋棄了他,到了記事能跑能跳的年紀,別人連撿回家養的興趣都沒有了,他被乞丐看中,教了一些偷搶拐騙的技巧,從此跟著混日子。」
「這些日子也沒能長久,可能是脾氣不好,可能是不聽話,他被擠出小集團,甚至趕出城,在外面自生自滅……所有這些軌跡,有些難查,用了很久時間,但線索拿到,一一順下來,就會發現事實清楚,邏輯明確。找到三皇子,並帶三皇子離開的人,的確做了很多清除痕跡的動作,但那都隱在暗地裡,不敢大張旗鼓,當年收養過,見過三皇子的人,有些被清洗了,有些早搬走了,改名換姓去到了別的地方,錦衣衛傾其所有努力,才能查到這些。」
申姜直接將證據擺在案前,供所有人看。
離得近的迅速查看,發現果然所有細節都對得上,包括最重要的證據——第一個從路上撿到三皇子的婦人口供,以及從家中櫃底翻出的包被。
皇子用的東西和普通人不同,都是有特殊記號的,這個包被一看就知道是皇家之物,而那家人之所以留著,最初是因為東西一看就很貴,不如留下來等手緊時賣掉,至於沒賣,壓了箱底,差點忘記了,一是因為這些年下來日子沒窮的過不下去,二是他們貪財是貪財,卻也覺得稍微有些不對勁,怕被事纏上……
葉白汀道:「二十四前的江南行宮,尤太貴妃聲稱有孕小產,錦衣衛查出事實如下,宮女蘭露未有生育,棺木中有小兒屍骨,女官尹夢秋曾有孕,小產後孩子屍體未找到,又有『三皇子』棄於路邊,針對事實做出整理,錦衣衛有以下判斷——」
「宮女蘭露棺木里的孩子,是尹夢秋所生,因私通外男見不得光,她的孩子也不能見於天日,便被棄於他人棺木,她小產時正是和尤太貴妃同一日,孩子並未足月,甚至連七個月都沒有,存活機率極小,這樣也要生,概因尤太貴妃意外臨產,需要她的孩子擾亂視線——」
「尤太貴妃以有孕做局,前後諸多準備,看似爭寵,實則也是沒有辦法的選擇,因在後宮之中,一直有人在盯著她,她想保全自己,想走的更高,就得傾其一切算計,她想要自己的孩子活下來,就需要多條準備,暗度陳倉,拿別人的孩子去試險。」
「那日發生意外,尤太貴妃臨產,先帝被『適時』調開不在,外面突然多了一堆牛鬼蛇神,有人幫倒忙,有人虎視眈眈,孩子在爭搶中,難免會發生意外……我說的對不對,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淺淺嘆了口氣:「哀家早說過,哀家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看看剛出世的孫兒,保皇家子嗣安全,誰知尤氏反應過度,以為哀家要害孩子,搶孩子,竟用了這麼多手段。」
「你說的不錯,尹夢秋懷孕是被逼的,小產也是被逼的,不管對別人什麼想法,恨不恨,對自己的孩子,怎麼可能不心疼?她來求助哀家,說想給孩子一條生路,哀家上了年紀,最見不得殺生之事,雖她不貞,事後放出宮也就是了,該怎麼罰怎麼罰,孩子卻是無辜的,便想搭把手,誰知到底年紀大了,抵不過尤氏的狠心和套路……」
話說的再好聽,做過的事卻不能抹殺,尹夢秋的孩子對尤太貴妃來說是工具,對太皇太后何嘗不是?太皇太后想要的結果只有一條,尤太貴妃不可以順利產子,因這件事對她來說,會造成莫大的威脅。
葉白汀問:「您和太貴妃因孩子發生爭執,『商量不下』,最後開始了爭搶,是麼?」
「哀家以為尤氏要害尹夢秋的孩子,想著這孩子差不多七月了,能活,便出了手,誰知尤氏那裡竟有兩個包被,兩個孩子,一時分不清誰是誰……」
場面當然更混亂。
「你們雙方人手爭搶,互有博弈,卻誰都沒有得手全勝,最後一個孩子死了,一個孩子丟了,是麼?」
「哀家也很遺憾,立刻著人去找了,但沒找回來。」
葉白汀又看向尤太貴妃:「你知道孩子生下來,就會伴隨這樣的風險,對麼?」
「女人懷孕是喜事,誰不想安安生生的生下來,可別人不允許,」尤太貴妃目光淬了毒一般,掠過太皇太后,「本宮能怎麼辦,只有傾其所有,保護我兒。」
葉白汀:「幫你辦這件事的人,是刑明達,對麼?你察覺到對方來勢訩訩,似乎勢在必得,孩子在身邊已經不安全了,便暗中尋了他,讓他悄悄離開,幫你把孩子送出宮,暫時安放在妥善之處——」
尹夢秋的孩子,這時便是明面上的幌子,吸引太皇太皇視線,讓她以為這才是皇子,但太皇太后年紀大了,眼神卻很好使,發現了兩個孩子的存在,尤太貴妃抵不住,不得不兵行險招。
「不管尹夢秋對刑明達有沒有動過心,照刑明達脾性,對哪個女人都不會長情,也不會有太多心疼,他家中早已有了子嗣,這個私通得來的,死了也就死了,他也不心疼,反而因為此事,他徹底被握在太貴妃手裡,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絕對忠心,他會很認真的去辦這件事。」
事到如今,當年的事已然清晰。
太皇太后和尤太貴妃早就斗的水火不容,不管尤太貴妃的有孕是意外,還是謀局,她為了安全順利,都得早早備上方案,從淺層障眼法,到深層煙霧彈,到雙子混在一起迷惑局,太皇太后亦深知後宮女人手段,一層層剝開,一層層侵蝕,中間肯定有出手對抗,雙方互有得失,但最終的結果是,誰都沒贏,遭罪的只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