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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疑青也不廢話:「看來江大人很知道本使為何而來。」
江汲洪頜首:「昨夜之意外,本官很遺憾,不過昨夜難得歡暢,飲多了幾杯,本官醉的厲害,也不知能不能幫得上,倒要叫指揮使見笑了。」
葉白汀視線很難不往魏士禮身上走,要說見笑,還是這位昨天脫了衣服卷在被子裡的姿態更豪放,實在讓人過目難忘。
魏士禮拱了拱手:「昨夜花船請樂,本欲慶賀升遷之喜,不成想倒連累了大家,下官心中甚感不安,指揮使若有話,盡可問詢,下官定知無不答。」
看起來灑脫從容,落落大方,跟昨晚床上醉睡粗糙的氣質完全不一樣,簡直判若兩人。
葉白汀想了想,乾脆從他問起:「樊陌玉此人,魏大人怎麼看?」
第233章 所謂風流
夏日炎炎,吏部廳堂卻很舒適,滾滾暑氣攔在了外面,房間背陰,還用了冰,想來這官署,大抵是不缺錢的。
葉白汀一直都很安靜,並沒有催促魏士禮,靜靜等著。
樊陌玉此人,你怎麼看……
這個問題之於魏士禮,似乎有些難答。在場的都是聰明人,敷衍糊弄可不是聰明的選擇,但這個問題帶著一定的陷阱,真實誠的答了,恐也不是什麼好選擇。
若說不熟,你的升遷宴,為什麼要請人家來?若說很熟,那勢必要被追根究底,詢問更多的來往細節,以及私下接觸。
他只思索了片刻,就微微笑著答了話:「樊大人能力……應當不錯?不瞞錦衣衛,下官這次擢升,端的是不容易,努力了很久,家中親人也為我懸著心,一刻都未放鬆,正好這次有了結果,又逢家中老母即將壽辰,下官便想著,好不容易能為她爭回光,不如錦上添花,再送上一份上佳壽禮,跟人打聽了打聽,就尋到了樊大人這裡,樊大人是個熱心腸,應的很乾脆,也很快幫下官尋到了要找的東西,下官既然要辦宴,自也要請過來感謝一番,喏,這東西昨天晚上樊大人過來時,就順手帶了,您二位上上眼?」
他說著話,從袖子裡掏出一方帕子,打開,裡面是一枚玉鐲,色澤翠綠,水頭極好,似乎是某種稀少的老坑翡翠,光是這瑩瑩水光,看起來就應該價值不菲。
葉白汀很難不嘆對方聰明。
魏士禮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到底是熟,還是不熟,選擇的話語方向卻給出了微妙解釋,暗示著才認識,不太熟,只是請託幫忙找一件東西的關係。
此人明顯聽出了他剛剛到底想問什麼,也很厲害,三言兩語就解了圍,你還不能說他錯。
人家還拿出了證據,的確是難尋的好東西,敢這麼說,定然也是不怕錦衣衛查,這件事還真就是真事,大的方方,誠懇坦率,灑脫的很。
再究根追底,不但落了下乘,別人仍然可以什麼都不說,苦著臉用剛剛的話術『解釋』,同樣什麼信息都得不到。
不過葉白汀辦案多年,也有小心眼,不會被別人帶偏重點,比如魏士禮只說因為要尋一樣禮物,『打聽』到了樊陌玉有門路,人要找東西時,的確會問詢周邊人,他敢這麼說,大約也是能尋到人證的,但此前認不認識,熟不熟悉,就不一定了,魏士禮是截取了生活中一個片段,引導他聯想到『二人並不熟』的方向,真正事實卻未必如此,別人可能藏著沒說。
遂這話再誠懇,也有挑釁的意味——
你的問題,我看著答,反正不會讓自己出錯,至於你怎麼想,那是你的事。
太滑溜的人,這麼直白的問,是得不到想要的東西的。
葉白汀眼帘微垂,假裝沒品出個中深意,仗著臉嫩,向來扮乖扮單純都極唬人,除了熟人別人看不出來,乾脆彎唇一笑,像是就著對方剛剛的回答,想到了這一點,有點好奇,順嘴就問了:「既然是找寶貝,為何不尋商人,卻找了樊大人?不會更麻煩麼?我聽人說,巨賈富商生意門路更多,很多寶貝都私藏在深庫,只要價錢給的足,不怕買不到呢。」
他想順便試一試,那個至今失蹤的皇商。
魏士禮笑容更深:「若是其它東西,下官許就去尋這些人了,京城有個皇商叫湯貴,這一年很有些名氣,下官想為老娘買壽禮時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但後來想想不行,小公子且仔細看這玉鐲做工——」
待玉鐲拿近,葉白汀才看清楚,這不只是光滑圓潤的老坑翡翠,它還有工藝,像是在原石切下來拋光之時就做足了工夫,顏色在深淺漸變時,形成了一種類似佛光的光芒紋理,不過需要特殊角度才能看到。
但最重要的是,這個人認識湯貴,還主動提起了……
魏士禮話音未停:「家母信佛,喜玉,下官為她尋禮物時並非要求玉鐲,只是一定要有『佛光佛像』,類似這樣的特殊性,玉佛家母有很多,但這種帶著佛光的玉鐲卻沒有,大昭只有過了南荒的一些地界有,皇商都未必會囤這些東西,找樊大人卻方便的多,也省得下官頭疼了。」
「原來是這樣……」葉白汀認真誇讚了這枚玉鐲,才斟酌著轉移了話題,「昨夜魏大人飲醉了?」
說起這個,魏士禮臉色就變了:「倒不知同誰結了仇,大好的升遷宴,非在這個時候攪局,叫所有人不痛快,下官若是知道誰這麼故意下我臉面,必會叫他不好過!」